衣裳,去了后头花园摆宴的卷棚花厅。到了厅上,卫东阳少不得跟着房氏,与众人见了回礼,过后先茶后酒,大家吃酒听戏,只略过晌午时分,不等肚子已经微拢显怀,十分明显的吴氏劳累,便散了宴。
李眉为着让房氏吴氏自在,都没过候府来,只让人在宴前先来赏了东西,卫候爷卫东川更不必说身在柳营繁忙公事,就是在府上,也不可能出来,到只卫东溟,赶着抽空回来,略微露了个脸,又急忙忙走了。
只因卫东阳,一来是个无事忙的富贵闲人,二来还算小,所以陪坐到了席散,等来的人一一去了,房氏吴氏各自领着,娘家亲戚和婶子嫂子,回了东院西院去说体已话,卫东阳才和徐婉下了席,沿着甬路回廊,慢慢的散着步的往前头书房回。
等路过园中荷池时,徐文正和学里的几个小伙伴,在湖中划船玩耍,虽有柳叶坐在湖边的石凳上看着,徐婉到底不放心,便站回廊上立住了脚。
卫东阳看徐婉样子,顿时略微发酸的哼了声,但徐婉有多在意徐文,他是最一清二楚的了,况且吃未来小舅子的醋,并不是多么占理有脸的事,再者望着远远在湖心里,跟人玩得正乐的徐文,卫东阳回想起他曾经在这里戏弄徐婉跳湖的事情来,越发气短心虚,便让身后跟着的人,去拿坐褥铺垫,把边上的湖心亭,收拾出来给徐婉坐。
徐婉不等小幺儿们应声,便先笑道:“坐了一晌午了,早坐够了,就这么站一站吧!”闻言,小幺们偷偷看了眼卫东阳,都识趣的远远避开了去。
徐婉倚在回廊上和卫东阳说话,见旁边湖石假山上,零星散落长着的几颗半大枫树的叶子都泛了红,便笑叹了句:“日子过得真快,眨眼又入秋了……”
卫东阳闻言,拿眼神上下扫了扫徐婉,目光重点在徐婉的脸上和胸脯上驻了驻,跟着扬起嘴角,风流痞气的笑道:“快什么?我可觉得再慢也没有了……”
徐婉:“……………………”
……这样会得寸近尺的人,不打真是不会乖的。
手掌一翻,徐婉就要去攻卫东阳的面门,这时,隔着回廊花窗,院墙那头,响起了环佩叮当声和少女故意拖慢了嗓子,微带嘲讽的声音:“连翘姐姐,奶奶前儿个问你的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徐婉听出少女的声音,是在房氏跟前伺候的另一个丫环珊瑚,并了掌要出招的手一顿,张嘴就要跟卫东阳说句话,让花墙那边的连翘珊瑚知道,她和卫东阳站在这边,可没等徐婉出声,那头珊瑚和连翘的话已经接连如同蹦豆似的冒了出来。
先是连翘冷笑着反问了珊瑚句:“什么什么话,平白无顾的,你问我?”
跟着便是珊瑚竹筒倒豆似的一篇话:“你还装傻,你当我不知道……奶奶要让爷收用你,抬你做通房,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你也不用防着我,我不过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想的,半点跟你抢的心思也没有……”
“你总说叨我笨,其实我早看清楚了,做通房姨娘,说着体面好听,是半个主子,实则怎么样呢……不过是奶奶,看二少奶奶有了喜,怕人说她,才要从我们几个人里,抬个起来给爷收用……等过两年,爷再离了京,谁知道谁是个结果……所以,你只管放一千个心,我不过白问你一句,我要也有那个心,只管让我以后不得好死……”
听到了这里,徐婉要出声也不好出声了,只得对着湖边扬了扬下巴,拿眼神示意卫东阳,避开走到湖边去,可卫东阳却只抿紧了唇,站在当地一动不动,徐婉微皱起眉,顾不得再避嫌,伸手去拉了卫东阳的袖子,扯了人要走,这时,院墙那头,又倏地响起连翘连声的冷笑: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就你这样,那天让人芽子卖了,你还睡里梦里,笑着给人数钱呢……你说你看得明白,你明白什么……这几个月里,张家的胡家的,隔三差五的带人来给奶奶相看,你当奶奶是在看什么?……要不是有公主候爷在上头,新姨娘早都抬进了东院了,哪里就轮得到我们这样的人,去伺候爷,替奶奶从那外头女人手里,拢回爷的心了……”
“你问我怎么想的,我实话告诉了你也不妨,我心里自有了人,什么通房姨娘半个主子的体面,我也是不稀罕要的,奶奶要逼我,我也不过就是个死罢了……”
连翘本不是守不住话的人,怕是因着多日来,一块石头压在心里,郁闷难遣,被珊瑚一激,忍不住便把话吐了出来。说到后来,声腔里早带了哭音,不等话说完,便哽咽着呜呜咽咽的悲哭了起来。
因连翘哭了,院墙那头,静了静,随即是珊瑚叠声朝连翘陪不是,哄她回转。
徐婉虽不愿听人墙角,可不管愿意不愿意,都把话一字不漏的全听近了耳朵里,再佯作避开去,到也没必要了,便松了拉着卫东阳袖子的手,对着卫东阳无奈的摇头,那想这时,隔墙哄着连翘的珊瑚,难过的长叹了口气,把哄人的话枪头一转,落到了徐婉身上来,只听得她道:“早知今日这样,说句事后的话,当年,姐姐自请去伺候徐姑娘,倒好了……徐姑娘人好不说,看世子爷现在对她的光景,将来肯定也同公主候爷一样,是一辈子的恩爱夫妻了……伺候了她,想是没有这样用着姐姐的时候的……”
听了这话,紧抿着唇微皱着眉的卫东阳,还没来得及朝徐婉得意的笑,另一边好不容易止了哭声的连翘,却先冷笑了数声,赌着气,尖刻道:
“什么恩爱夫妻,一辈子这样的话,我们也少替人说,这眼下,才哪儿到哪儿嘞……想来,不过是没到手罢了,当年大爷对奶奶怎么样?不是好得要星星不给月亮?如今怎么样呢?……这世上,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谁不说谁的好,也别说谁的逮,等过三年五载你再看,想那时,什么徐姑娘,快姑娘,怕是有几只眼睛,几只耳朵,世子爷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世报,来得太快。卫东阳没想听个墙角,就都有人敢这样扯他后腿,阴沉了脸就要发火,院子那边,到有了婆子的找来,急慌慌的朝连翘珊瑚道:“两个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到好找,奶奶那头紧着传你们呢。”
说话间,裙琚声响,连翘珊瑚并着婆子赶着话头去了。徐婉看着卫东阳风雨欲来的脸,终于忍不住,反手挡住嘴,扑嗤一声,抖着肩笑了起来。
卫东阳瞪着徐婉,一字一顿的咬牙道:“你笑什么?!你听到人说我会变心,就这样高兴……”
“你这可是胡搅蛮缠了,”徐婉望着卫东阳,边笑边道:“我不过是笑,两次拉你走,你都不走,结果如何,自作自受了吧!”
卫东阳满腔的怒气,让徐婉这话堵在胸臆间,一下子发也发不出来,他想质问徐婉,听了那样的话,真的就半点都不介意隔应?然而看着徐婉的笑,却害怕自己问出来后,听到那答案。
目光深深的盯着徐婉,卫东阳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将徐婉按在回廊的漆柱上,拉开她挡在唇前的手,俯身低头,对着她的唇,狠狠啃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