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大笑。
铁河觉得胃里是在烧,但也没犹豫,依前将这三杯又喝了,他亮了一下杯底。在座的各位笑起来,还有起哄让邓力昭再给来三杯的。
邓力昭这才让铁河坐下。铁河拿了水杯,喝了口水。
“你这是要喘口气儿?今日众位,可是不会放了你。”
铁河摆手,“得,我但凡是来了,就不怕他们。”
力昭哈哈一笑,往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问:“刚和潇潇一起进来的,见过了啊?”
铁河没应声。
“有个事儿。”力昭把手里的烟掐灭,看着铁河。
“说。”铁河又喝了口水。他脸上是淡淡的。力昭提前告诉他,潇潇会来。及至见到了,他心里也是真平静。早知道潇潇从来不是会躲着人的,他当然也不会。觉得有忌讳的,怕是这些旁观的人。
“邱伯伯,今儿早上进医院。听说是不大好。”邓力昭说着,看了铁河一眼。
铁河想着刚刚潇潇的神色,“嗯”了一声。
“还有,三叔这回,真是大调。”
铁河点头。他也是刚知道。心想这消息传的还挺快。三叔是忽然之间接到调令的。人还没离京。不过应该就是这几日便赴任的。二叔在电话里提了一嘴,说三叔现任上一点儿消息都没得着,办公室里东西也没取,还是秘书回去收拾了一下。他当时就觉得这回还真是仓促……他看了一眼力昭,“怎么了?”
力昭的眼神,往潇潇那边去……
正文 第九章 云与波的凄迷 (三十一)
果然力昭说:“邱伯伯,想必是,早有安排。”力昭声音极低。铁河都听不清了。但他明白力昭的意思。力昭继续说,“听说是三叔点名要人的……那边部里也不愿意放人,还有点儿麻烦。香饽饽哩……”
铁河没出声。他还真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出。三叔佟援朝,和潇潇的父亲邱亚非走的一直是不远不近。要潇潇过去,是看重他在那边工作历练的经验,还是别的什么?
力昭见他不说话,笑道:“头晕了?”
“你上来给灌八两试试的。”铁河没好声气,“不过这酒是真好,这么个喝法儿,糟践了。”
绢“横竖就这一回。”邓力昭説,“你也别晕……等下有你应付的。”他笑着,眉毛耸动,那伤痕也跟着跳起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铁河问。
力昭仍是笑着。
颊此时郭晓庆正要接电话,招呼保姆,力昭便回头,说了句,“先送珊儿回去吧。”郭晓庆点头。力昭的手,拍抚了一下女儿的小脸蛋儿。铁河看着。隔了一会儿,听力昭说:“打架呗。”
“你都这样了,那对方该骨折了。”
力昭抹了把脸,“他大概就是手擦破点儿皮。”
“你这是挨了打。不是打架。真有脸说。”铁河阴沉着脸,“谁?”
“金子千。”力昭有点儿出神,“以为他一书生,没防备,拳头还真硬。”
“好好儿的,你就欠个人修理你。”铁河脸更沉几分,“让你别,你偏。”
“他倒是,真喜欢飒飒。”邓力昭好像没听到铁河说什么,低头,点了烟,一口烟吐出来,自顾自的在说,“他跟我说了一句话,我才没还手。”
“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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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还爱她,总不想她难堪。”
两个人都沉默。良久,力昭是叹了口气,“只是那个人,记录也不好。”
“再不好,也比你强。”铁河刚说完,就听着同席的叫他,别只顾和力昭聊天啊。他便拿了一只小酒杯。力昭默默的,拎了一瓶酒给他。他脚下还稳,心里也清楚,今儿这顿饱酒,定是逃不过去的。
待到他转到潇潇这一席,潇潇身边的位子是空着的,他便坐了下来。潇潇给他斟了一杯,自己也满上。都还没有说话,便把酒喝了。
铁河这才觉得,今儿他已经多了。
“少喝点儿吧。我看你们已经都差不多了。”旁边有人劝,铁河转头,是凌志海的太太,他点头。
“没事,难得人凑的齐全。”
“我看你是媳妇儿不在身边儿看着,可算撒丫子了。”凌太笑着。
铁河点头,看上去,算是默认。
凌太继续说:“我们刚还说呢,结了婚的,就差你们家了,还属你们早……我们家是闺女,你们要再晚,可要赶不上给你们家漂亮儿子做媳妇了。”
“要铁子家是儿子,像了他媳妇儿,那一准儿是漂亮的不像话。”有人笑着说。
“生闺女不是更漂亮……到时候咱们可要抢了啊。”
铁河笑着,“听着都跟做梦似的。”。
“还别说,这一数,就是凌家和力昭这儿是闺女,剩下的全是小子,没意思透了。”
“双独的,接着生。”
“再是小子那可怎么办?”
铁河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真有点儿脑子发木……还不知道就这小话题,女人们可以一下子说这么久的——他酒喝的真有点儿多,心跳这就急了。
邱潇潇坐在一边,这就招手叫侍应,给他来了一杯水。
铁河说了声“谢”,没动那水。
潇潇看着,笑了一下。知道铁河的意思。于是说了句,“酒量还是那么好。”
铁河看潇潇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想起来另一个人。两个人都转开了目光。
“听说,这是要调动了。”铁河说。
“消息传的快。”潇潇没否认,“还没谈话呢。”
铁河点头,“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得几天。刚调回来,还真舍不得就走。”
铁河眉毛舒展。听着潇潇说,舍不得。
“不过想想,暂时离开一下也好。”潇潇眸子亮亮的,“以后,我就跟着三叔混了。”
“累死你。”铁河嘴里冒出这三个字。
潇潇笑了笑,说:“别这么咬牙切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一把给我推阎王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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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铁河也笑了下。三叔的作风,没点儿本事的,在他身边都待不了几日;就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也常累的恨不得上吊,早死早托生……他说:“你死不了的话,我再给你补一记窝心脚。”
“这么恨我。”
“邱潇潇。”
“嗯……”
“我盯着你呢。”佟铁河眼睛看着别处,“我知道你也是盯着我呢……咱们都留点儿神。”
“这是自然的。”潇潇拿着酒瓶,晃了晃,“刚好该够两杯。”
“我不跟你喝了。”铁河站起来,“再跟你喝,我今儿的酒就全上来了。”他也不再看潇潇,摆了摆手,径直往站在门口送客的邓力昭那边去。
潇潇掏出电话来看一眼,没有来电。才略略的松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他今晚没怎么喝酒。心里有事,怕是稍一喝就要醉的。只是看佟铁河,也是有心事的,刚才那句“今儿的酒全上来了”倒是句实话,他腿脚都要不利索了——这就是佟铁河,喝酒,不像他邱潇潇;佟铁河喝酒豪爽……谁不想豪爽来着。
潇潇自斟自饮了。
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了没几个人。
他再回头,佟铁河已经不见踪影……今晚,阿端没有来。他想着,以阿端的性格,邓力昭女儿的百日宴,她真不会来;若是来了,他看她坐在佟铁河身边,心里自然还是难受……可是还想见。佟铁河这厮……潇潇摸了摸下巴。他还真沉得住气。
走之前,一定得再见见阿端。
他看了看时间。
得去医院了……
佟铁河从电梯出来,步子已经不稳了,也不敢走的太快。酒店服务生看到他,想要过来搀扶,他摆手。
指纹锁在他手底下响了一下,他拧了一下门柄,房门就开了……
他走进去,关上房门,这才卸下来强撑的那点儿仪态,扶着墙进去,找到那张床,就像一只沙袋一样,他倒在床上。
四肢真是僵硬沉重,脑子还清醒。
就这么躺在这里,挺好……嗯,挺好。今天,他是不回家了。
各位亲:
今天两更。更新晚了,谢谢大家耐心。明天尽早。谢谢!o(∩0∩)o周末愉快!
正文 第九章 云与波的凄迷 (三十二)
自端回到酒店房间,开始觉得身上有点儿冷。她打了个喷嚏,掏手帕出来的时候,那一枚硬币掉了出来,落在驼色的地毯上。她蹲下去。1円,只有1円。掉在地上,不起眼的一枚……
“一分钱也没有白给的。”
他说的。
那个爱钱的人……
绢是个八月里的晚上,她睡不着,在家里看电影。他半夜上来,带着醉意,敲她影音室的门,说他想吃面。她只好下去。在厨房里找他要的那款西红柿打卤面。
她翻遍了柜子里那琳琅满目的方便面,还就是缺他说的那一款……她问,今儿就凑合一下好不好?他说不,就想吃那个口味的。有心不管他,随便给他来一碗……可看他那个表情。跟他拗着,她是从来拗不赢的。
她怀疑他是不是查看过后,故意找她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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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他说那就打电话让小区里那家7-11来送吧。
大半夜的,让人送一包面?怪难为情的。她就说好,别麻烦人送货了,我去买吧。
酷夏,晚上,从恒温25的家里出去,她也怵得慌。可是怎么办……他非要吃煮的方便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这么个毛病……这都是谁给惯的?
她踩着坡跟鞋子拿着车钥匙要出门,回头,看到他也跟了出来。
他说,又不远,一起去呗。
她差点儿翻白眼的……不是说饿的要死,从书房到厨房这段路,都走不了了似的?
还不让她开车,说是走走。出了门,再走一段路……她算算,这至少是得二十分钟,等回来,煮面、吃面、洗碗……天都该亮了。好在她是在假期,不用早起去上课,他可是要上班。哦,她忘了,他是老板的,白天在家睡大觉都没人管他……不过他不是这样的。他很自律。就是通宵看图纸、跟海外经理们开会,白天也甚少偷懒。不像她,她懒散。
他也不说话,就先走在了前面。
她只好跟着。
深夜,走在杉树林里,听得到知了叫。不多,但是叫声缠绵。她听着,倒是没觉得怎样。夏天,就该是蝉鸣阵阵,不绝于耳的。
不料他忽然说了句,以前做皇帝倒有一样好处。
没头没脑的,她有心不理。到底忍不住,问,什么好处?
还有个粘竿处,专门有人给粘知了。
她心想,家里窗上那玻璃,防弹玻璃似的,密封的又那么好,关好窗子睡觉就好了,哪儿听得到知了叫。但是也就是想想,没说话。他就在前面走。她低头看,他穿了亚麻的长裤,原色的,软底子拖鞋,双手抄在裤袋里,很悠闲的样子……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他头里去了。
深夜,丰园的街道,宽阔,寂静,人影没有,车影也没有,倒是偶尔巡逻车,还有狗吠,。她看过去,远远的,隔着人家的私家车道,看到个头大大的狼狗……她不怕,看着还是喜欢的;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他好像没料到她会回头看他,只是眨眨眼,也没停下,又走到她前头去了……她就叹口气:这是她的一家之主;不?
便利店漂亮的像小孩子玩的积木小屋。她是第一次去。那会儿只有一个店员在打盹儿,听到门上铜铃声,急忙站直了。她进去,看货架上,两种文字标注,多数货物都是进口的。价格比别处要贵出一成。她在货架上找了半天,又去找店员问……哪里有他说的那款面!店员莫名其妙,只是问,明天行不行?打电话进货……还道歉,说店里没准备这么齐全的口味。
他倒是好,进了门,就开始研究店里的冰柜。听着她跟他说这儿也没有,就指着冰柜里的一大盒冰激凌,问她,你能吃不能?
她看一眼。草莓冰激凌。
能吃。她立即说。走了这么远,她满脸都是汗。
他就从冰柜里把那一大盒拿出来,走两步过去,坐到了便利店门口那只长条桌边,然后让店员给他拿勺子。
她是没想到他就要在这儿开吃。
见她站着不动,就说愣着干嘛,过来吃冰激凌。
她简直……眼前的这个,光着大脚丫,穿着拖鞋、皱皱的长裤、雪白的棉t-shirt、头发有点儿乱糟糟的男人……他几岁了?!他半夜缠着人煮面,吃不到想要的不行,走这么远来买面,最后竟然是坐在这里吃冰激凌,还要她过去和他一起吃!
店员把勺子和小纸碟子送过来,对着她笑。
她立时就窘了。
走过去,低声的说,咱回家去吃不行啊。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她知道他是只要开始喝酒,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去。所以他半夜回来闹酒,只要说想吃面,她就给他煮……她也就会这一样。煮一碗面,连加一个荷包蛋,她都费劲。
他说不,就在这儿吃。脸上有种执拗的神情。
大半夜的空着肚子吃一坨冰……她话还没说完,他将一勺子冰激凌塞进她嘴巴里。好凉。她急忙抬手扶住他握着勺子的手。冰激凌那香甜的奶味立即俘虏了她的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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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他说。松了手。然后自己拿了勺子。
她也坐下来。
两人默默的吃着,也不知道吃了多久,只剩最后一颗草莓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她,她咬了咬勺子,很迅速的,她的勺子对准了那颗草莓,眼看就要挖到,哪知道他更快,转瞬之间,草莓便进了他嘴巴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嚼着,末了儿,咂了咂嘴,说,酸。
她恨得差点儿拿着勺子去敲他的头。只瞪着他粉粉润润的唇,气的要命。
冤家吧,这是她的。
正文 第九章 云与波的凄迷 (三十三)
她恨得差点儿拿着勺子去敲他的头。只瞪着他粉粉润润的唇,气的要命。
冤家吧,这是她的。
她从高脚凳上站起来,去货架上拿东西,挑最贵的拿,拿了一大堆。店员扫完,等着他们付款。她站着不动,对着店员,指着他,说,他付。
他说,我没钱。
绢他没钱!谁信啊!
可是看他拍拍身上,说,我连一个口袋都没有,哪儿来的钱啊。
她盯着眼前这一堆东西。又是她破财。
颊一人提着一个大袋子,从便利店里出来。她气呼呼的。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儿。走了几步她就累了。他从她手里要拿过那个袋子。她不给。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她松手。然后,他说:“以后不准穿超短裙;穿超短裙,不准这样走路。”
她低头看。出来的匆忙,她是穿了短裙。可是膝上两寸的裙子,哪儿算超短?还不准……哪儿那么多不准?他……怎么说话跟她祖父似的。她要反驳。他却说,哎,地上有一分钱。
她好笑。说,怎么可能。这儿连跟杂草都没有……
真的。
他抬着下巴。
她低头找。
真笨啊,就在脚边。他说。你眼神儿真有问题。那么近,你都看不到。
她扶着眼镜,终于看到了,在地砖缝儿里,一线银白。她把那枚硬币抠出来,对着光线看看,真的是一分钱。她惊讶,说佟铁,你真是……一分钱你都不放过。
一分钱也没白给的。
哎。她应着。这倒是。
没听说越有钱的人越贪钱、越贪钱的人越有钱?我就是这样的。一分钱我也不放过。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她说。捡钱嘛……
捡这一分钱,也不小人。
他是在笑。
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就是他说话的时候,她能看得到他亮亮的白牙。真亮。
她把那一分钱放到银包里。她几乎从来没有捡到过钱。要不是他说,一分钱,她怎么也不会弯腰去捡的。
回到家的时候,她又出了一身汗,就想上去洗澡睡觉。可还是问他,要不要吃面了?吃别的也行吧……他走过来她身边,就是毫无预兆的,亲她。他唇齿间还有奶香……缠的紧了,她不肯。他就低声问,你不是能吃冰嘛……她就是不肯。那半盒冰激凌,冰的很,让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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