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苍鹰小声痛呼,左手被巍山铁棒打中,霎时肿了一块,他抿住嘴,正想哭泣,铁棒骤然又至,正中他嘴巴,苍鹰脑袋巨震,被巍山敲下一颗牙来,登时鲜血长流。
巍山凶狠喊道:“我教了!教的怎样?这是飞虎棍法,你学会了吗?你倒是学呀?”
苍鹰慌了手脚,想要逃跑,巍山展开棍法,棍影密不透风,苍鹰小小年纪,又不敢抵抗,如何能躲得开这大网一般的招式?顷刻间,他被铁棍接连击中,痛彻心扉,惨叫连连,在地上滚来滚去。
巍山一开始怒气冲冲,只想发泄,过了片刻,怒意衰退,惊觉自己酿成大错,竟然重伤了师弟。可随即他把心一横,想到:“错就错了,我偏要一错到底!”他蛮劲儿发作,铁棍如雨般落下,虽然仅用了半成力道,依然将苍鹰打的遍体鳞伤,肢体麻木,过了一会儿,苍鹰躺在院子正中,再也不动了。
巍山心中一悲,心想:“我打死他了?我打死了一个四岁的娃娃,我的小师弟?”咣啷一声,他摔落铁棒,跪倒在地,双手遮脸,痛哭流涕。
忽然间,他感到有一双小手在他头发上轻轻抚摸,他抬起头,泪眼朦胧之中,见到苍鹰肿着小脸,伤口滴血,正用怜悯的目光望着自己。
不知为何,巍山隐约觉得一股柔和内力涌入肢体,他胸中一片清凉,立时思绪涌动,情绪崩溃,抱住苍鹰,大声哭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师弟,我不该打你。”
苍鹰笑道:“师兄和我一样,刚刚似乎也不太清醒呢。现下肯定好了,我怎会怪你?”
巍山站起身,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小师弟亲切可爱,就像自己的亲人一般。但他随即想到:“咱们都是逍遥宫的师兄弟,本就是亲人。”
苍鹰又道:“我知道啦,是因为轻衫姐姐与常海师兄要好,不理睬你,所以你心里不快活,这才哭了起来,对不对?”
要是他刚刚说出这话,巍山定然大发雷霆,但此刻他只觉心神宁定,虽然有些悲伤,可又觉得苍鹰的话有些滑稽。
他把苍鹰抱了起来,柔声道:“我....我带你进去,给你疗伤,我传你功夫,我...我把我会的功夫全传给你。”
苍鹰道:“你刚刚已经传了我棍法啦,我还没学会,你怎么又要教我新功夫?”
巍山过意不去,摇了摇头,走进屋内,取出金疮药,细细查看苍鹰伤势,霎时大吃一惊,他刚刚下手之时,虽然留了力气,但棍法猛恶异常,就算面对成人,也能将其殴打致残,他原本预计苍鹰定然断了好几根骨头,至于内伤淤血,也是不计其数,可这时一瞧,却发现苍鹰所受的不过是些皮外伤,乍看之下,有些吓人,可实则并无大碍。
他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只道自己下手比预想为轻,心中又宽慰了几分,当即在苍鹰身上各处涂了药酒,喃喃叹道:“小师弟,师兄我真不是东西,脾气大,功夫差,长得丑,脑子笨,当真是一无是处。像我这样的废物,偏偏还对你发狠,唉,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苍鹰说道:“你脾气大?你心地好的很呢。你现在不正替我治伤吗?”
巍山苦笑道:“那是我打出来的伤,你真的不怨我?”
苍鹰道:“你打了我,心中过意不去,今后只有加倍疼我,我怎会怨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巍山哈哈大笑,说道:“小滑头,昨天怎么没看出你如此伶牙俐齿?”一时之间,只感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他以往苦恋轻衫多年,一直心神不宁,魂不附体,只觉轻衫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宛若无上谕旨,又似是迷魂妖法,心中要么满是爱意,要么自卑自弃,要么嫉恨愤懑,要么无所事事。可就在此刻,他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一般,昔日许多难以舍弃的事情,此时皆微不足道了。
他说道:“小师弟,我也不来瞒你,师父说你....资质太差,只能跟我这鲁莽笨蛋学功夫,我虽然懂得逍遥宫的内功,但若是传授给你,只怕你走火入魔,还会害了你性命。你跟着我,便要学些器械武艺,至于上乘武功,比如那‘夜明功’,‘散华掌’,这辈子....恐怕都....”
苍鹰说道:“只要你肯教我本事,无论什么,我都欢欢喜喜的学,而且再苦再累,我也开心呢。大师兄他们教的功夫也许厉害,但练了之后,恐怕会让人疯疯癫癫,就像你刚才那般吓人呢。我若学了,又有什么好处?”
巍山捏了捏苍鹰的小手,既感愧疚,又觉欣慰。
许多年后,当巍山面对咫尺之遥的轻衫之时,望着轻衫充血的红眼,凶残的神情,他才明白苍鹰此时所说的话,无意之间,道出了多么令人胆寒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