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朝兰儿望了一眼,见她精神不振,只怕真力不继,赶紧又给她注入内力。他深怕这孩子刚刚目睹惨烈厮杀,只怕吓得不轻,谁知兰儿目光恬静,居然丝毫不惧。
他问道:“兰儿,咱们杀了那么多人,你不怕么?”
兰儿微笑道:“不怕。”停顿少顷,又道:“这些恶人凶狠可恨,杀了也无妨。”
苍鹰喜道:“将门虎女,果然不凡。”
众人快手快脚,收拾妥当,离开那处草丛,复又钻入漆黑林间,穿过畸曲巨树,走走停停,朝奴血山峰前行。
方才入林之前,尚能听到这林中有野兽咆哮,怪鸟凄唳,不知怎地,走了一个两个时辰,直到天亮,未见有野兽的踪迹,也未听见鸟兽长鸣。
众人又找了处歇息之地,朝阳升起,金光普照,透过树叶树枝,投下斑驳树影,即便这奴血山阴森可怖,此刻也显得宁静平和了些。
苍鹰在地上坐定,拱手道:“吴老先生,你可是江湖人称‘九天蜈蚣’的吴陵吴老前辈?”
吴老身子一颤,面露黯然之色,说道:“不错,正是老夫。”
苍鹰肃然起敬,知道“九天蜈蚣”的名头极为响亮,大江南北,谁人不知?被传做天神般的人物。便是周行天、青苍子等高人的声望也远远不及他。据说他曾孤身抗元,在树林中独自杀了一百多元军,当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元军悚然,使出毒计,用火烧了他藏身的密林。而他随后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想不到在此地碰上。
他站起身,满脸敬服之情,说道:“老前辈乃抗元英雄,天下汉人百姓对老前辈皆感激涕零,今日得见前辈,真是我苍鹰三生有幸。”
吴陵长叹一声,说道:“那是民间胡乱谣传的,老夫的本事不过如此,苍老弟你瞧在眼里,是不是觉得名不副实?”
苍鹰笑道:“老前辈何必自谦?须知宋朝民众之所以敬拜于你,并非是见你功夫如何了得,而是你那誓死不屈的气概,英勇就义的气节,单以此而论,老前辈足可称为当世大侠,何必受之有愧?”
吴陵心中感激,朝苍鹰抱拳答谢。他回思方才拼杀,对苍鹰的功夫也极为推崇,问道:“苍鹰老弟,你刚才与那色目人相斗,那一剑可当真潇洒利落。而那色目人的兵刃这等诡秘,若是换做老夫,要是反应稍慢,立时就给他杀了。”
苍鹰笑道:“吴老,你也别客气啦。咱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刀头舔血,乃是家常便饭,与那些一板一眼的江湖侠客们可大不一样。在战场上若是遇到奇招,便得当即应对,那可是生死一线之事,咱们对此熟门熟路,如同吃饭睡觉一般,如何会中了他的奸计?”
吴陵点了点头,不复多言,但心中却知道,刚刚与那色目人交手,苍鹰反应神速,竟似有未卜先知之能。在敌人出招的同时,便已有破招之道,若非如此,怎能一招取胜?他临敌机智,心思巧妙,单单以此而论,哪怕是那些绝顶高手,也未必能胜得过他。
苍鹰一转头,又对谢章说道:“谢大哥那一招戟法精妙之极,别说那鬼剑门的剑客剑法高明,就算他再练十年功夫,也一样被谢大哥一招杀了,根本不带还价的。”
谢章一听,登时笑容满面,摇手笑道:“苍老弟,你太抬举我啦。”
苍鹰嘿嘿一笑,说道:“这哪儿是抬举?乃是实情。”
这军旅中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叫做“涨自己的志气,灭敌人的威风”,在军中流传甚广,人人心知肚明。在战场之上,若是有将士立下赫赫战功,宣之于外时,就要加倍夸大,例如杀了十人,便传为“百人惊惧,四散而逃,被他杀了数十人”。如此扬名出去,令敌人闻风丧胆,士气衰退,而己方振奋激昂,士气大增。迎战之时,就多了许多胜算。
因而军中将士,多有威风外号,比之江湖人士名头更响,单说那蒙古军中,便有“斧王”蒙哥,“血魔”古尔等等骇人外号。而南宋军中,也有互相抬举吹嘘之风。此乃两军攻心之道,苍鹰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意。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补了一个时辰的觉,见日头正高,林中平静,正是赶路的好时机。当即不再逗留,又骑马入林,朝那高山进发。林间道路坎坷,不时须得用利刃开路。因而走的极慢,走走歇歇,过了一天,终于走出树林,来到山脚平地之上。
但见大片枯黄杂草平铺在奴血山周围,这高山占地绵长,而山体四周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