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楼梯口人不多,等候楼梯的病人家属、病人、医护人员,都已经戴口罩作防护。
11楼住院部。
“3床萧惠卿的住院去办理一下”一位护士在门口喊道,
“昨天张医生已经跟我们定好床位,就在3号床”
昨晚张医生在微信上跟我讲过。
我下楼交好押金,办好住院手续回到11楼。
护士带好器械过来替老爸打针。
托盘里一根起码三寸的长针。“这个针打完要在病房待4个小时观察。”
护士小姐一边清晰吩咐,一边手不停地准备器械。
“哦”我应了一声。
老爸吸了一下鼻子看向我,
“阿珺,你早饭还没吃呢,你先回去吃饭,下午来接我们”
唬着脸的老爸,不知什么时候柔和了下来。
“不急的呀,等会再说”我一脸爱惜看向老爸,两颊酸沉、泪在眼底打转。
打针一会就完成,但要等3—4小时。
我搬张四方的凳子坐在窗口。
我的头开始晕,不知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
会不会是低密度脂蛋白蛋白高引起的,单位体检刚查了2个月,低密度脂蛋白5.6。
也有可能昨天没睡好引起的。
看看窗外,楼下几位病人还是家属在院中散步。
“阿珺,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睡一会就好了”老爸喊我。
老妈张着白雾雾的双眼,在辨认我的位置。
替老爸羡慕起其他病人。
人家生病是家属照顾,可我爸还得拖着半瞎离不开他的老妈。
生病还得带着一个帆布袋:老妈的胰岛素、眼药水。。
生病还得忍受老妈每天半夜起来搓脚、影响睡眠。
老妈张着几乎没有视力的眼睛,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没有任何生存能力。
眼泪在打转。
“妈,我来教你做几个动作,练练眼神吧?”转向老妈,能不能出现转机有点视力,我已无力压住自己的忧心、痛心。
“老太婆,你练就练呗,跟老大练练”,老爸用亲昵的语气告诉老妈。
“我这个眼底板坏了,开了两个手术了,没用的呀”总是想省心、偷懒、啥时都要狡辩拒绝的老妈回答。
“老太婆,听阿珺的,试试看吧”一向对眼瞎的老妈没办法的老爸,也在要求。
“哦,哪能做啦(怎么做的意思)”,老妈凑到我跟前想嗅出动作的幅度。
右手食指在眼睛面前,从左划到右,从左划到右;
再从上面划到下面,上面划到下面,眼珠子跟着食指方向看。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动作对不对。
跑步、哑铃、杠铃,可以强健身体肌肉。
眼肌强健眼眶肌肉,对眼神大致也有好处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让医生把老妈的眼珠子洗洗?也不会有这个技术吧?
一团乱麻。
老妈还是停留在张着白雾雾的大眼、凑近她的手指嗅着动作的状态。
连我—她的女儿的出生日期都能忘了、没念2年书的老妈,你能指望她用你的锻炼动作,去逆转她半瞎眼睛的视力?
随着我一遍高于一遍的声调,老爸终于开口劝我:“阿珺,随她吧,对你妈,只能马马虎虎”。
“呵呵呵”老爸尴尬地笑着。
“回去吧,吃了饭定定心心过来。不急的啊,我跟你妈在这里可以睡一觉”。
“午饭我跟你妈去食堂买点吃的”
肚子“咕咕咕”叫了两声,没吃早饭的我,到了午饭时间,饿醒了头脑。
“那你不要走远,吃了就回病房,吃完饭就过来接你们”
我看看爸,又看看妈,走出病房回家吃饭填肚子。
2020的大年初一。
让我明白,生病是不分节假日的。
场景:年初一中午,家里。
门外酒精消毒,开门到家。
老公在洗菜:菠菜,青菜。
煤气灶蒸笼上蒸着:咸肉,
熟食猪耳朵、猪肝,都是我平日里喜欢吃的。
“洗手,准备吃饭”,老公喊我。
“多吃点,吃了才有力气”,老公夹了两块猪肝蘸好芝麻酱油放我饭碗上。
“不要,不要吃,跟你讲了,我吃素”我莫名咆哮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吃素啦?”老公一脸委屈,儿子也闷声吃着饭,不敢作声。
未语泪先流。
放下碗筷,跑到客厅跌坐沙发上。
甚至羡慕起老公来,我公公—老公他爸虽然动了两个大手术,脚不太灵便、说话说不完整。可他至少可以一个人下楼,可以一个人去公园锻炼,甚至可以一个人可以去打牌。
我婆婆—老公他妈妈,虽然经常每天吃一大把药片,但可以用红烧肉汤浇饭吃,可以有力气跟我公公吵架。
老公他爸妈都没有生命危险。
“不是你自己身上的事情,你当然无所谓”,老公来劝我时,被我咆哮。
“你能不能讲点理,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咱们在家好好吃顿饭好不好?两顿不好好吃,身体吃不消的,来。”老公架着我走向餐桌。
自知理亏的我顺着老公往餐椅子上坐下,端起饭碗。
把平日里喜欢吃的猪肝片夹到老公碗里,把咸肉碗端离。
只愿意吃蔬菜,嘴巴里嚼着青菜,满脑子都是用手撑着肚子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