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状况y要凑上去的。迴避还来不及呢。
没错,贴的情人此时应该要站在适当的距离等待,等着对方需要时再出面才对。
程子言边安自己边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在意魏冠恩的调侃。然后再抬起眼,打算给张震霖默默打气。
只是当他再次看向张震霖的背影时,却看到张震霖身形一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视线投往前导车的方向。两人四目相对,程子言瞬间有被电到的感觉。
张震霖脸上尽是刻意压抑过的慌乱,眼角泛着红,那是极力抑制情绪所造成的气血脉衝。看到这一幕,程子言忽然有了反驳魏冠恩的理由。
就算被残忍对待,这世上也还是有心思至诚的孩子。就算被说傻、被说蠢、被说天真可笑,但……张震霖还是ai着自己的亲人。
程子言一咬牙,开门下车,j步就奔到张震霖身边。张震霖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腕,往医院裡头跑去。
魏冠恩傻了j秒,才碎念着跟着下车。
由荣秘书领路,四名保鑣以菱形将叁人围在中间快速移动。在转进癌症重症病房时,程子言明显感觉到张震霖的手颤了一下。程子言也跟着紧张起来,回握张震霖的手,给予无言的安。
只是到了专属单人病房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大家都傻了。
祁董正一派悠閒地靠坐在病床上,一旁还有那位洋人nv秘书抱着电脑、正在对他汇报公司的月营业额。而他的脸se也不如想像中糟糕,虽然有些苍白疲惫,但一双狮目依然深邃凌厉。
张震霖愣了愣,对一样愣住的荣秘书投以疑h的眼神。
「怎麼?这麼希望我死?」
「……」张震霖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诡异的感觉,一方面庆幸父亲没事,一方面又有一种风雨yu来的危机感。「……是我想多了。」
祁董苍白凉薄的唇冷冷一勾,黑洞般的瞳孔缓缓移动,落到程子言身上。
程子言整身寒ao都竖了起来,有种被诡异的娃娃盯上的感觉,偷偷往张震霖身后挪了一步。
「……你还在?」
「……」程子言又挪了一步。
男人轻轻哼了一声,是不屑的冷笑。「倒是出乎了我意料,你们竟然还在一起。」
「父亲……」
男人没有回应。
张震霖咬了咬牙,「董事长。」
「你们都出去。」男人说完,将目光定在相依的两人身上,「你们留下。」
连荣秘书也出去了。整个病房内只剩下叁个人。
祁董冷峻的眼神扫了一旁的椅子,「坐。」然后对也想跟着就坐的程子言吐出j个字,「你站着。」
程子言又缩了缩,感觉后颈整个凉了。
张震霖开口,「父亲……」
祁董又示意,「坐。」
不只程子言,张震霖也备感压力。作为魏冠恩口中的傻子,张震霖实在难以与父亲违抗,於是自己坐了下来,但还是拉着程子言的手。
祁董也不在意,只是撇开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说,「你回来接公司吧。」
张震霖心裡一惊,「父亲,你……」
「我需要休息。」
「……」感觉到父亲刻意拉开距离,张震霖心裡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谁知下一秒,祁董忽然看向程子言,「你没有异议吧?」
「我、我怎麼……」程子言一个「敢」字迟迟说不出口,被祁董黑洞般的眼睛盯着,更是慌乱无措。
他可没忘记那时的经歷,换作是他人,也会打从心底惧怕这个男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哪像意气风发的企业菁英,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只有绝望和可怖。程子言实在无法想像张震霖以前是怎麼与父亲相处的,以及……这个男人是怎麼对待张震霖的。
祁董又冷笑一声,「一点长进都没有。」
「父亲,子言他生活单纯,与我们不同,现在大学生都是这样的。」
「所以只是一般人罢了。」祁董终於转眼看张震霖,「你要找伴侣,是男是nv我不过问,但你却选了一个这样的人。对你有什麼帮助?」
程子言低下头,偷偷从张震霖手中chou出手掌,藏到背后。
张震霖有怒难言,又抓回程子言的手,揉在手中搓了搓。许久后,才沉声道:「父亲言重了。」
「我是不是言重了,你以后就会了解。你们本就是不同的两种人。」
「……」
气氛陷入诡譎的沉默。程子言看看这裡再瞄瞄那裡,突然好想靠在张震霖身上蹭一蹭。
又是很久很久之后,张震霖才先说话了,「关於接公司的事,可能需要择日确定并公布代理董事,父亲您觉得……」说到一半,张震霖发觉男人神se有异,「父亲?」
「……」祁董深沉地凝视张震霖p刻,转移目光,往窗外看去。
心中不安的黑se迅速蔓延。「父亲,难道不是代理董─…」
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荣秘书略显慌张的呼喊,「董事长,急事。」
「进来吧。」
荣秘书进来后,正要汇报事项,魏冠恩却像跟p虫一样也窜了进来。他犹豫地望了魏冠恩一眼,魏冠恩以白眼回敬。
「有什麼不能说的?这种事看多啦。」
「……」
祁董神se自若,像没看到魏冠恩一样,「荣秘。」
荣秘书深吸一口气,「承恩建设那个政府案出了问题。之前他们提出工程可能延宕,而我们提高违约金价,他们就b着底下的人赶工,现在……可能又会延宕了。」
祁董一直没什麼表情的脸裂了一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荣秘书,你跟了我这麼久,说话还是这麼没重点。」
张震霖也略带责怪之意地瞥了荣秘书。
荣秘书似乎在做什麼心理準备,眼神飘移,说道:「承恩建设为了赶在与我们签好的日期时j案,今天违反上工条件坚决作业。然后……出了点意外。」
祁董、张震霖和魏冠恩都往窗外看去,的确下着小雨。只有程子言x口微微紧缩,心臟漏跳一拍,「什麼意外?」
看向窗外的叁人像是意识到什麼,也纷纷望向荣秘书。祁董则是看着程子言,嘴边勾起浅浅的笑。
荣秘书目光闪烁,「工安意外。机具打滑,四名工人从鹰架上跌下来。其中一个落地后还被倾倒的钢筋砸伤腿,右大腿也被一支钢筋穿过……现在正送往这间医院。」
程子言听得心有餘悸,光想像就是不忍目睹的恐怖画面。他道:「那、那我们该去下面看看吧?应该是先送到急诊室……我记得急诊室在南栋……」
荣秘书心有不安地瞄程子言一眼,然后看向自己的老闆。相较於程子言的忧虑与心惊,另外叁人的表情毫无变化,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祁董没有下达指令,示意张震霖说话。
张震霖点点头,对荣秘书说:「让专案团队找出切结书和合约,将工程条款调出来,然后拟一份卸责声明,二十分内準备好j给我。先按兵不动。还有告诉公关部,主动向媒告知这件事,然后先压下来,不管花多少钱。」
荣秘书頷首,「是。」
「叫专案组长叁十分鐘内到这裡,去急诊室转转。」
「好的。」
程子言愣愣地看着两方一来一往,荣秘书退出去后,才不可置信地问,「我们不用下去看看那些工人吗?」
「晚一点。」
「为什麼?」
「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张震霖话还没说完,魏冠恩就cha嘴道:「下去看g嘛?l费时间。」
程子言傻了,发现自己好像这裡的异类。「可是、可是他们受伤了……」
「他们受伤也不关公司的事啊,是承恩建设自己的进度管理出包了,急着去看是心虚吗?等等承恩反咬怎麼办?」魏冠恩揉了揉程子言的小脑袋,「哎呀~好傻好天真呀~你这种人注定当小职员~~~」
张震霖打开魏冠恩的手。程子言甩了甩头髮,「可是他们是为了赶工程才受伤的,就算不全是我们的责任,至少也要去关心一下……」
「就说了现在不是时候你听不懂啊?朽木不可雕也。」
程子言不解地望向张震霖。
张震霖同意魏冠恩的话,「我已经派专案组长去了。」
程子言摇头,「我不懂,什麼是『现在不是时候』?」
「……」
魏冠恩大翻白眼,同情地瞅张震霖。却见张震霖颇有深意地与程子言对视,沉默半晌后,站了起来。
「我下去看看。」
「啊?什麼什麼?你傻啦?喂!」
祁董对魏冠恩道:「别拦他们。」
看着张震霖带着程子言走出病房,魏冠恩颇不同意地恼道:「祁老伯,您脑袋chou风啊?虽然我不喜欢您,但我也不希望您儿子g蠢事啊。不久后张震霖就是代理董事,被拍到很麻烦啊。」
「我倒希望他做点蠢事。」祁董眼神深邃,犯白的薄唇扬起淡笑,「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彼此是完全不同的人。」
张震霖带着程子言下电梯,两人一路沉默。到了一楼,门叮的一声开了,他率先走了出去。
前往急诊室的路上,程子言不开心道:「你们冷淡得太不像人了。就算不是你们的员工,但好歹……」
张震霖握了握程子言的手掌,「我明白,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程子言哼了一声,让张震霖牵住手。
一路来到急诊室,即使现在病患不多,护士和医生却手脚快速地忙活,比平时更迅捷。想必是接到了消息,正在为即将到来的重伤病患做準备。程子言跟张震霖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被压抑的气氛感染,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忽然有些后悔,等等看到的一定是血r模糊的画面。
十分鐘后,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由远而进,j错不止。四组医疗人员早已待命,其中一组走出玻璃门,第一辆救护车在门口急停。才刚停稳不到半秒,救护人员就衝上去打开后门,将病床拖了出来。
「hree, &nbo, one!」
副驾驶跳下车,随第一组人员推着病床奔向急救室,边快速匯报伤患情况。
第一名才刚送走,第二名就来了。一时之间,紧急的气氛渲染整个急诊室,红se的闪灯旋转环绕。
自看到第一名伤患腰间和脑袋一p血的状况,程子言就有些受不了了。他不自觉地捏紧拳头。第二名下来的伤患被推了进来,一名医护人员抓紧时间实行cpr急救。
那个人整个右臂都变形了。
程子言脸se惨白,拉了拉张震霖,「我们还是……」
张震霖搂着他,摸了摸头,「先等急救完再去关心吧。」
「嗯……」
程子言乖顺地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第叁名病人被推进来了。
那个人下半身j乎全毁,右腿还cha着一根超长的钢筋,整个画面惊悚恐怖,血流了满床。
程子言忽然觉得躺在床上的身影有些眼熟,不经意地多瞄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原本转了方向的脚定住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张黝黑的脸,不过一秒的时间,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乾呕起来。张震霖吓了一跳,赶紧蹲身查看。病床擦身而过,他也没心思理会。
「子言?子言!」
程子言跪在地板上,双手握拳,全身疯狂颤抖。张震霖伸手想抱他,却被用力推开。用力之猛,连张震霖也差点蹲不稳。
「……?」
原本温顺可人的圆眼佈满血丝,张震霖看程子言瞬间扭曲如厉鬼的脸,心裡霎时冰冻。
「难……」
程子言咬得贝齿喀喀作响,嘴唇因为过度用力而併裂出血。一双血红的眼瞪视着病床离去的方向,声嘶力竭地狂吼。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