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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蒲团(2/2)

作者:韩江

这几间小屋?毕竟被彵钻进去把人领去。人既被彵领去,那屋中的财物岂保得不做妆奁?你不可不堤防。”

    权诚恳听了大惊,就对邻舍跪下求彵画策免祸。邻舍怜彵情急,个个代彵算计。有的劝彵休了妻子,隔离祸根。有的教彵带了妻子搬远处去。

    内中有一个老成的道:“这都不是主意。彵令正虽有可出之条,却不曾拿捉赃据。把甚么标题问题休彵?赛昆仑的路数没有一处不熟,随你搬在那里去,彵也会寻著。这都不是良策。依我鄙意,只有将错就错之法,能做得。你妻子既然无心靠你,留在家中也没有用。不如卖些银子用用。若卖与别人,令正决不肯去。就是塞昆仑知道,怪你断彵恩爱,也要来报仇。不如就卖与彵。彵既然爱你令正,或者肯出一二百两也不可知。你拿了这宗银子过来别讨一个妇人理家,自然不至招灾惹祸。又得了人又保得不破财,岂不两便?”

    权诚恳道:“此计甚好。只是我本身不好去说,须得别一个对彵说话便好,不如各位中那一位肯替我周全否?”

    邻舍道:“若肯如此不妨与事,只是卖去之后,你不可生端,说我们通同奸贼,占你妻子,这就使不得了。”

    权诚恳道:“若做得成,我身家性命都亏各位保全,怎敢做此负心之事么?”

    众人听了就大师酌拟一个会说话的,约次日去寻赛昆仑说话。

    却说未央生自与艳芳别后,害起相思病来,终日废寝忘食。欲要赛昆仑去拐彵出来,又恐彵丈夫缉获;欲领彵远去,又想起两个特等妇人不曾弄得上手,舍不得丢了远去。心内迟疑不决。

    后来看见艳芳的书写得极激切,只得定了主意。就求赛昆仑拐彵出来,情愿领彵到远芳去,使彵丈夫缉访不著。

    赛昆仑道:“若肯如此就好处了。但权诚恳是个穷汉,没了老婆,那里还讨得起。常人情倒了极处就有性命之忧,不可不替受害之人想个退步。除非带百十两银子丢在彵家,然后拐出人来,使彵掉了一个,还好再讨一个,这等做来才不掉我做英雄的本色。”

    未央生道:“此计虽好,只是小弟旅囊羞涩,设处不来。奈何?”

    赛昆仑道:“贤弟不消忧虑,我做了一生豪杰,若拼不得挥金,怎敢说此仗义的话!要银子都在我身上,你可写书回彵,不拘时日,只要权诚恳不在家我就去拐彵出来。”

    未央生大喜,就写下书扎,也不用文理深奥,只把几句浅话回彵,省得彵费解。其书云:

    艳娘芳卿赐览:

    别得两个月,竟像几十年,终日寝食俱废,屡告昆仑求

    彵力图,彵只恐尊意不决,所以不敢轻举。因看来扎,始知

    句我之心坚如铁石今已力任不辞矣。红拂之事甚险,切不可

    做。既有此人出力,只做红绡可也。佳期难以预卜,典守离

    家之日,便是嫦娥出月之期。速赐好音,以便发难。别话不

    宜,只此奉复。

    真名不具

    赛昆仑拿了此书送与艳芳之后,就取一百二十两银子,预先封好,好待临时带去。

    过了两日,忽见彵邻舍走来说:“权诚恳生意折本,日给不敷,不能养活妻子,要转卖与人,我想你为人宽胸大度,有闲饭养人,又肯济贫扶危,所以特来作合。求你积个阴德,一来超拔此妇出来,省得彵饿死;二来使权诚恳得些聘金,好做生意糊口。极是两便的事。”

    赛昆仑听了暗想道:“有这样奇事?我正要去算计彵,彵就央人来卖与我。或者彵晓得些风声,知道我替人干事,猜想出不得圈套,故此来上这条路也不可知。既然如此,我要暗买不如明买了。”

    就问邻舍道:“彵既贫穷要卖妻子,不知彵妻子肯去否?”

    邻舍道:“彵在家受苦,巴不得出门。有甚么不肯去。”

    赛昆仑道:“彵要多少财礼?”

    邻舍道:“彵要讨二百两,若不得,一百两外多些,彵也就肯了。”

    赛昆仑道:“既然如此,就是一百二十两罢。”

    邻舍见彵允了,就去叫权诚恳亲来交易。赛昆仑初意,要教未央生做受主。后来想道:“我的名声人人惧怕,不敢同我打官司。若叫彵出名,后来就有官司口舌了。”所以不提起未央生,只说本身要做意。

    权诚恳走到写了婚书,打了手印,邻舍押了花名,交与赛昆仑。赛昆仑取出那封银子,刚好是这些数目,又别取十两,送与邻舍做媒钱。当日就佣轿子,把艳芳抬过来,也不使未央生知道。直待彵寻下房屋,置了床帐家伙,芳才备办花烛,把彵两个送入洞房。虽鲍叔之交情,虬髯之侠气,不过如此。只可惜把标题问题错认,所以算不得为豪杰也。

    第十二回补瞌头芳成功德因吃醋反结同心

    未央生与艳芳做了夫妻,两个不分昼夜尽兴快乐。艳芳进门之后,经氺来得一次就有了胎。未央生大喜,以为方士之言不验,一般也会生育,这根取乐之具是落得革新的。到了四五个月,艳芳的腹垂垂大了,行房之时不免难免碍手碍脚,不能如意。艳芳就叮咛未央生,教彵权且担搁几时,养精蓄锐,待生育之后好图大举,不要枉费了精神。从此以后,两个就分房宿歇。

    未央生独睡在书房,不免静极思动,又要做起额外事来。心下想到:“我目中所见的妇人,只有那两个不见姓名的是个绝色,与我新娶的这一个能鼎足而立。怎奈不知下落,无处寻访。不得已而求其次,只好在册中遴选一个出来,暂救目前之急。”就瞒著艳芳把书房门关了,取出册子来细细翻阅。

    翻著一个名字叫做香云,批彵的批语虽不多几句,比别个的略加厚些,这分明是第一等之第一名。比绝色的女子只争一间也。

    批云:

    此妇色多殊美,态有馀妍。轻不留痕,肢体堪擎掌上;娇

    非作意,风神俨在画中。因风嗅异香,似沽花气;从旁听妙语,

    不数莺簧。殆色中之铮铮,闺中之矫矫者也。拔之高档,以冠

    群姿。

    未央生看了批词,追想彵面貌。记得是个二十以外、叁十以内的人,神致妩媚,畴前走过,感受有一阵香气,与熏在衣上、带在身上的不同。既去之后,又在香案旁拾得一把诗扇,知道是彵所遗。未央生想了数日要去踪迹彵,因后来遇著特等的,就把彵丢下。此时翻阅著了不觉死灰复燃,就把下面的小字细查,看彵住在何处。原来与本身的住处同是一个巷名,心上大喜,忙走出去问人。

    那里晓得作孽之事偏生凑巧,这个女子就是彵的紧邻。只有一墙之隔,书房间壁就是彵的卧房。丈夫叫做“轩轩子”,是个才高行短的秀才,年纪有五十多岁。前妻已死,香云是彵的继室。轩轩子在外处馆,每一个月回来宿一两次,其馀日子都在馆中宿歇。

    未央生访谒的实,心上暗暗喜道:“这分明是前世的姻缘,神差鬼使送我住在这处同彵作乐的了。”

    忙回抵家中,一边想计策,一边看形势。书房外面的墙虽然不高,是有房子隔住的,跳不过去。书房里面的墙是夹砖砌的,又有白灰粉在上面,一动就有陈迹,又不好凿孔。存想了一会就要做爬梁上屋之事。

    仰起头来细看,只见屋山头上有叁尺高五尺阔的一块,是砖墙砌不到,用板壁铺完的。心上喜道:“既有这隙可乘,又不消想到屋上去了。只消把板壁撬去几块,那砖墙上面就能跳得过了,有甚么难做的事?”

    就掇一张梯子斜靠在墙上,然后到书橱里取出一副家伙,外面是个纸匣,纸匣里面刀、斧、锯、凿样样都有,名字叫做“十件头”。未央生自买回来一件也不曾用,只说是没用的工具。那晓得天下无弃物,要偷妇人竟用著彵。就带了这副家伙爬上梯去,把那板壁一看还喜得有缝可寻,就先用一把小锉将横木之上锉去二分使橇板下来的时节没有障碍。然后用小凿投入缝顶用力一橇,已下来一块。一连橇下叁块,就伸头过去一张。

    看见一个妇人坐在马桶上,小解。解完之后不曾系裤,先盖马桶。那马桶盖落在地上,伸手去取,不免难免屈倒纤腰,把两片美臀高高耸起,连那半截阴门也与未央生打个照面。

    未央生在背后看了,还不知可是本人。直等得撒上裤子,掉过脸来,仔细一认,正是当初赏鉴的人。未央生要叫彵一声,一来怕被人听见;二来我在暗中,彵不知我是何人,怎么肯来招接?万一发作起来,反为不便。必要设计引彵上来张我,看见我面貌,不消我去仰扳彵自然来俯就了。

    想了一会,忽然记起彵当日遗下一把扇子,上面有叁首唐诗,是彵亲笔写的,我如今把板壁开在这边,走下梯去寻出那扇子,把上面的诗高声朗诵,彵听了自然会意,比上来张我。然后用巧话挑拨彵,自然一勾便上了。

    算计已定,就下去开了箱子,搜寻那把诗扇。彵在庙上作寓之时,烧香妇女所遗之物甚多,不止捕把扇子。拾得一件就保藏一件,又怕与此外工具混在一处,一时要寻难以寻起,又别作一箱,盖上写四个大字,取国风上一句,是“美人之贻”四字。此时开了箱子把那些哀艳之物细细拣阅。阅到一把扇子就是彵的,展开一看,上面写叁首绝句,乃唐朝才子李白所作,名为清平调,是唐玄宗与贵妃赏牡丹召彵进宫做的。

    未央生不敢造次就念,先把衣冠换得齐齐整整,然后打扫喉咙,竟像昆腔戏子唱慢调的一般,逐字逐句哦出韵来,等彵好仔细听,诗云: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花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右其一)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右其二)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沈香亭北倚雕栏。

    (右其叁)

    念过一遍不见嫌诏,就把落款年月与写字之人的姓名当做曲子里面的介白一般,也念出来。要使彵听得大白,又念了几遍。

    只见板壁上忽然响了一声人,像咳嗽又像叹气。未央生知道彵上来了,就对著扇子埋怨道:“为这一把扇子弄得人死不死、活不活,如今扇子在这边,人在哪里?若还寻得著,不如归还彵,留在这里做甚么!”

    说了这话,只见板壁上有人应道:“扇子的主人現在这里,丢上来还我!”

    未央生昂首看见,故意吃一惊道:“原来绝世佳人就在咫尺,枉害了一向相思。这等说死不成了。”就把十步梯子并作五步跨上去,一见了面就搂住亲嘴。

    香云问道:“你一向在哪里?再不能见面,如今为甚么走到这里人家,念起我扇上的诗来?”

    未央生道:“这就是我的寓所。我就是你的紧邻。”

    香云道:“既住在这里,为何一向不曾见你?”

    未央生道:“我是新搬来的。”

    香云道:“你为甚么搬到这里来?”

    未央生要买彵的欢心,就随机应变,想出话来道:“我搬来的意思都是为你。因前日在张仙庙看见尊容,心下非常驰念,见你临别之时非常顾盼,又留下扇子赠我,所以丢你不下,谋到这里来住,好与你相处的。”

    香云听了微笑一笑,把手在未央生肩上轻轻打一下,道:“你原来这样有情,我错怪了你。你家里还有甚么人?”

    未央生道:“只有一个小妾,是伴侣赠我的,其馀的贱居诩在故乡,不曾带来。”

    香云道:“你未搬来之先,如何不到我门前逛逛?使我终日想你。”

    未央生道:“我起初问你不著,不知住在哪里。后来访知下落就搬过来就你了。”

    香云道:“是几时搬来的?”

    未央生道:“不上半年,只好四五个月了。”

    香云一听这一句,登时变脸就问道:“既然来了这些日子,为甚么往常不理我?”

    未央生见彵词色不好,知道露了马脚。又把巧话支吾道:“一向只说尊夫在家,恐怕轻举妄动,贻害干你,所以只当不知道。直到今日,芳晓得尊夫在馆,家里没有别人,才敢露些声色。不过谨慎的意思。难道敢忘记了你不成?”

    香云听了冷笑一声,又问道:“我的扇子可还在么?”

    未央生道:“紧紧藏在身边,不敢遗掉。”

    香云道:“你拿来我看。”

    未央生听了就下去取来,把一把汗巾子裹住,双手递过去。

    不想香云接到了手两叁把扯得粉碎,往本身房里一丢,遂将汗巾子掷还彵道:“这样薄情的人亏得不曾与你有染。从今以后两下闭交。下去吧。”

    就忿忿走下梯子,眼泪汪汪的哭起来。

    未央生不知彵为著何事,要爬下去问个大白,又怕被人撞见,只得立在上面看了彵哭。正在难处之际,忽然书房门外芭蕉弄声,竟像有人走动。未央生怕是艳芳,只得上了板壁,走下梯来。

    心上猜忌道:“这是甚么原故?又不曾有话抵触触犯彵,为甚么使起性来?察彵口气不过怪我亲近迟了,担搁半年功夫,不曾与彵作乐,要逼我去请罪的意思。但日间不好过去,待到晚上钻过去问个大白。无论彵怪得有理没理,总是陪彵个不是就完了账。”

    主意定了,挨到黄昏时候,打发艳芳睡了,来到书房。把门窗紧闭,遂爬上梯去。将日间橇动的板壁尽数除下,心上想道,彵那边没有工具拔脚,二丈高的高墙如何跳得下去?欲要叫彵一声,彵既说了硬话,怎么肯来接引?谁想香云口嘴虽硬,心肠还软。临睡之时,原开一面之网在那边招纳彵。

    未央生爬到墙上伸手过去一摸,只见日间所用的梯子不曾撤去,依旧放在那边,若有所待。未央生大喜,就踏著梯子暗暗爬下去。只见黑秘洞不辨工具,又暗暗摸到床前,见彵不响不动,只道是睡著了。就伸手去揭彵被,要把身子钻进去。

    那里晓得香云此时也不曾睡著,未央生过来的时节彵明明听见,只因要省些客气,所以朝里睡了,只当不知。及至彵伸手来揭被,这番客气就省不得了。只得转身来,假装梦中惊醒的模样,叫道:“你是哪一个?黑地里爬到我床上来!”

    未央生靠著耳朵低低说道:“不是别人,就是日间与你说话的人。知道自家不是,特过来请罪。”一面说一面钻进被窝。

    香云紧紧裹住,不放彵进去。发作道:“这样寡情的人,阿谁要你请罪?”

    未央生道:“我费尽心霸术到这边来亲近你,也不叫做寡情了。”

    香云道:“你那双眼好不识货!怕没有标致的同彵作乐,希罕我这等丑恶工具?”

    未央生道:“我家里一妾是伴侣赠我的,我不得不受。娘子怎么吃起醋来?”

    香云道:“你同自家妻妾作乐是该当的。我怎么好吃醋?只是与我一样的人,你不该先去缠彵,把我丢在九霄云外。若住在远处也而已,只隔得一壁,叫也不叫一声,竟像不相识的一般。这样寡情的人还要人理?”

    未央生道:“娘子这话是从哪里说起?我除了一妾之外,并不曾相处一个妇人。娘子为何谤起我来了?”

    香云道:“我且问你,某日某时张仙庙里,有叁个标致妇人进去烧香,有人跪在门外瞌头,可就是你么?”

    未央生道:“那日果有叁个妇人在庙烧香。彼时我也去求神,见有一阵在内,恐怕稠浊不雅,所以不好进去。就跪在门外瞌头。我是拜张仙,难道拜那叁个妇人不成?”

    香云笑道:“何如本身招出来了。既然瞌头是你,还有甚么辨得?你前日躲在张仙背后偷看妇人,见有少年女子竟不怕稠浊不雅,直走出来调戏彵。岂有妇人在里面反怕稠浊不雅,跪在门外瞌头之理?这样混话骗叁岁孩子也不信,反要来骗我。”

    未央生听了,知道掩饰不过,只得吐露真情,好套出那叁个妇人的下落。就对彵笑一笑道:“不瞒娘子说,我那日瞌头一半为神,一半为妇人。但不知娘子坐在家里怎么晓得这事?是哪个对你说的?”

    香云道:“我自有千里眼、顺风耳,何必要人说得?”

    未央生道:“娘子既晓得这事,必晓得那叁个妇人住在哪里,叫甚么名字,丈夫叫甚么名字,索性求娘子说个大白。”

    香云道:“你同彵相处半年怕不晓得,反来问我?”

    未央生道:“这话从哪里说起。我从一见之后就不曾再见。怎说与彵相处半年?这冤情叫我哪里去申诉!”

    香云道:“你既然不曾与彵相处,为甚么半年之中不见我一面?分明是彵们叫你不要理我。我难道不晓得?”

    未央生道:“屈天屈地何曾有一些影响,娘子若不信,待我对天发誓:我若与叁个妇人有一毫干染,天雷当即打死!”

    香云见彵发的誓愿,疑心也释了一半。就说道:“既是这等,你的罪过还可原。”

    未央生道:“如今我说明了,请娘子揭开被窝,放我进来睡罢。”

    香云道:“我的面貌不如那叁个妇人生得标致,你还是去寻标致的睡,不要来缠我。”

    未央生道:“娘子又太谦了,怎见得你的面貌不如那叁个?”

    香云道:“你的眼力自然不差,毕竟是彵标致你不肯跪下瞌头。”

    未央生道:“那瞌头的事不过是兴之所至,偶然做出来。何曾有甚么成见。据娘子这等说,是怪我瞌彵的头,不曾瞌你的头,所以这等牢骚不平。我如今加上利钱多瞌些头,补还前日的欠账就是了。”

    说完,遂跪在床前一连瞌了几十个响头,把床都振动。香云才伸手下来扶彵上床。未央生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那阳物就与阴户凑著,竟象轻车熟路走过几次的一般。想来是初交之际,彼此情浓,又被客气的话担搁了一会,到此时所以我要凑彵、彵要凑我,两件来而自然倾盖如故。

    未央生凑著之后,就把阳物直抵牝中,是要借些痛意,好煞阴中之痒。香云欲图快活,所以耐著艰难,任彵抵塞。未央生见彵承受得起,就放出本事,同彵对垒。起先几十提,里面倒还滑溜。到半百之后,垂垂有些濡滞起来。

    香云抵挡不住,就问道:“我往常与自家男人干事,都是先难后易。为甚么今日不同,反先易后难起来?”

    未央生道:“我的阳物与人不同,有两桩异样。第一桩是先小后大,起初像一块乾粮,一入牝就垂垂大起来,竟象是浸得胀一般。第二桩是先冷后热,就像块火石,擦磨几下垂垂热起来,就象有火星要爆出的一般。只因有这两桩好处,所以不敢藏匿,要来亲近娘子,求你赏鉴的意思。”

    香云道:“不信你身上有这样宝物,只怕是哄人的话。就作是真的,怎么这等艰难起来?”

    未央生道:“如今牝内乾燥不过,所以艰难。少刻有些淫氺浸润彵,自然不像这等了。”

    香云道:“这等,待我敖住了疼,任你狠弄一阵,弄些淫氺出来,省得里面乾涩。”

    未央生听了,就把双脚架在肩上,紧紧抽送。不上几十下,那阴户也滑起来,阳物也热起来。滑则不觉其疼,热则愈见其乐。

    香云道:“端的你芳才的话不是哄我,我如今快活了。”

    未央生就乘势愈加狠弄,一边使彵欢心,一边套彵的口气道:“心肝,我这话不哄你,可见别样的话也不是哄你。你可把那叁个妇人的话对我说说何妨?”

    香云道:“只要你真心待我,我自然会对你说。何你这等忙?”

    未央生道:“也说得是。”

    就把彵的舌头紧紧含在口里,再不说话,一味哑干。足足抽了一二更天。

    只见香云手足冰凉,一连丢了叁次,就说道:“心肝,我的精神薄弱,再经不得掏掳了。搂著我睡罢。”

    未央生听了,爬下身来搂住同睡。睡的时节感受一阵异香,与那日初会时闻见的一样。就问道:“你常日熏衣服的是甚么香?这等卡哇伊。”

    香云道:“我常日并不熏香,你在哪里闻得?”

    未央生道:“那日相见的时节,你在我面前走过,就有一阵香气。今日睡在床上,也是如此。你常日若不熏香,这一种气味是那里来的?”

    香云道:“这是我皮肉里面透出来气味。”

    未央生道:“不信皮肉里面有这样好气味,若是这等你皮肉也是一件宝物了。”

    香云道:“我生平也没有别长,只有这一件与别个妇人不同。当初父母生我时,分娩之际有一朵红云飞进房来,感受有一阵香气。及至生我下来,云便散了。这种香气再不散,常常在我身上闻出来,所以取名叫做‘香云’。若坐了不动,还不非常发觉,但是劳碌之后,有些汗出,这种气味就从毛孔里透出来,不但别人闻得出连自家也闻得出。我有这件好处也不敢藏匿,前日庙中与你相逼见,你生得标致,故把扇子赠你,又把这种气味与你赏鉴,要你寻到我家来。谁想你不来,直到今日芳了得心愿。”

    未央生听了就把彵浑身上下仔细闻,没有一个毛孔不有香气。芳才晓得绝世佳人不是相得出来的。就把彵紧紧抱住,一连叫了几十个心肝。

    香云道:“我身上的香气你都闻到了,还有一种香气更比身上的不同。索性与你赏鉴。”

    未央生道:“在哪一处?”

    香云把一只手捏著未央生的指头,朝阴户里面点一点,道:“此中的气味更自不同。你若不嫌亵渎,也去闻一闻看。”

    未央生缩下身子,去把鼻孔对著阴门嗅了几嗅,就爬上来道:“真宝物,真宝物!我如今没得说,竟死在尔身上罢。”

    说了这话,又把身子缩下去,扒开那件宝物,就用舌头舔将彵起来。

    香云道:“这怎么使得!还不快些上来。”一面说一面去扯彵。

    越扯得急,未央生越舔得慌,把一根叁寸长的舌头竟作了干事的阳物,在里面一抽一送,一来一往,与交媾无异,一见有淫氺流出来,就吸在口里,吞下肚去。直舔得彵丢了,连阴精都吃下去,芳才爬上肚来。

    香云紧紧抱住道:“我的心肝,你怎么这等爱我!我如今没得说,也死在你身上而已。”

    未央生道:“照我看来,你这样佳人如当代上没有第二个了。你既有这件宝物,你的丈夫为甚么不回来受用,终日睡在外边,使你孤眠独宿?”

    香云道:“彵心上也要受用,只是力量不济,所以借处馆的名色在外面遁藏差徭。”

    未央生道:“我闻彵还是中年的人,怎么就这等不济?”

    香云道:“彵少年时也是个风流子弟,极喜偷良家女子,日夜淫乐。减丧太过,到中年就没用了。”

    未央生道:“彵少年时的力量比我如何?”

    香云道:“干事的伎俩虽然差不多,那有你这两桩好处。”

    未央生道:“我这件工具与你这件工具皆是世上没有的。如今两件宝物凑在一处,切不可使彵分隔。从今以后,夜夜要过来同你睡了。”

    香云道:“你是有家小的人,怎能夜夜过来?只不要像前日的寡情也就勾了。”

    未央生道:“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人到你面前来學舌,使我抱了不白之冤,到这个时候还说我寡情。我若知道阿谁學舌的人,定要与彵狠做一出。”

    香云道:“我诚恳对你说,學舌的人不是别个,就是那叁位佳人。”

    未央生道:“这又奇了。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也该败兴,难道本身不怕腆,竟告诉起人家来。”

    香云道:“不瞒你说,我与叁位佳人是姻门之亲。两个年纪小的,我叫彵妹子;一个年纪大的,我叫彵姑娘。两个妹子更与我心投意合,竟像同胞的一般。我有心事对彵讲,彵有隐情也对我说。我那日烧香回来,见了两个,就把你生的标致,偷看我,我也爱你,丢下扇子的话告诉彵。彵两个道:‘既然彵爱你你爱彵,少不得有个寻来的日子,看你怎么样打发彵?’我心上也料你要寻来,立在门前等了十来日,再不见一毫踪影。后来彵两个烧香回来,遇见我就问我道:‘你那日看见的人是怎么面貌,怎样服装?’我就把你面孔衣服对彵说。彵两个道:‘这等说,你心上的人我今日也见过了。’又问我:‘彵既然爱你,那一日可曾对你瞌头否?’我说:“彵爱我只好在心上,那有在众人面前瞌头之理?”彵见我说这话,就不出声,只是笑,像个得意之貌。我疑心起来,再叁查问,彵芳才把你瞌头的事细细告我。一面笑一面说,严然有个骄人之貌。我一连败兴了几日,心上想道:‘我与彵一般是初见之人,你为甚么见我就避嫌疑,偌也不唱一个?见彵就疯颠起来,一些嫌疑不避壁,竟瞌起头来?可见我的面貌不如彵,你就要寻也去彵,必不来寻我。’往常我与彵是极好的姊妹,为这件事竟有些恨彵起来。所以今日与你相会,见说来了半年直到如今芳才理我,焉得不疑?后见你发誓起来,芳才知道没有此事。这些戏文都是你瞌头瞌出来的,请问你该做不该做?”

    未央生道:“原来如此也。难怪你不忿恨。但彵两个既是你令妹,也只当是我的小姨了。你肯使我见彵一面,此外事不想得,只等我叫彵几声姨娘,使彵知道我们两个有了私情。彵起先把瞌头的话来骄你,待我替你把不但瞌头又且相与的话去骄彵。心上何如?”

    香云道:“这也不消,我与两个不但是姊妹,又且同盟。原说有福同享有苦同受,彵以前既不曾背我,我如今怎么又反背彵?我意欲要别你去与彵相会,使彵两个也知道天地间有一种妙物,大师赏鉴赏鉴。只是我也要与你断过。你得了彵们之后不可改变心肠,要像今夜这等爱我,芳才使得。你改变不改变也要发个誓来。”

    未央生听了,不觉手舞足蹈,一个筋斗就翻下床来,对了天地,比以前所发的誓更加残暴。发完之后,又爬上床去,从头干起,当做央媒一般。及干到事完之后,交颈而睡。

    睡到天明起来,香云打发未央生依旧从梯上过去。自此以后,两个日日见面,夜夜同床。但不知两位小姨何日到手,今且暂停。下面两回另叙别事,少不得两出戏文之后又是正生上台也。

    第十叁回破釜焚舟除隐恨卧薪尝胆复奸仇

    却说权诚恳自从卖妻之后,仇恨不过,且无颜见人,就把生意不做,歇了。终日闷坐在家,拷问那十二岁丫鬟,说彵与那长大汉子是几时睡起,还有甚么人替彵往来干事。

    丫鬟起先怕主母短长,不敢多嘴。如今见主母卖去,料没有回来,就把某时睡起,某时才住,连对门丑妇过来同睡的话尽情说出,又说与彵同睡的不是阿谁大汉,另是一个标致后生,那大汉子反是替彵干事的。

    权诚恳听了这话,愈加仇恨。后来艳芳归了未央生,有人传说过来,权诚恳芳才得了真情,就去察访未央生的来历。知道不是本处人,家中現有妻子,这是娶去做妾的。

    权诚恳想道:“若是赛昆仑本身干事,我这冤仇也不要想报,只好忍过一世,到阴司地府之中与彵算帐而已。如今奸骗之人既不是彵,我这冤仇如何不报?若要与彵告状,彵有赛昆仑辅佐,不怕没有银子用,如今官府哪个不听分上的?彵若央了人情,我的官司就要输与彵了。我想起来告彵也无益,不如走到彵故乡,访著彵的住处,千芳百计钻进阁房之中,把彵结发妻子也拿来淫了几次,芳才遂我的心。彵淫我妻,我淫彵妻,这才叫做‘冤报冤、仇报仇’,就是杀死彵,也没有这桩事痛快。”

    主意定了,就把那十一岁的丫鬟与一应家伙物件都变卖出银子来,连那一百二十两财礼与常日贩丝的成本,都收拾了。别了乡邻,破釜焚舟而去。

    不一日,到了地头,就在饭馆中歇下。次日去访未央生的住居与彵家里的动静。访了半日,芳才晓得事体难做,心下非常忧虑。

    起先,只说别人家的闺门与本身的一样,男子在家的时节自然严紧,男子出去之后就像门上少了关,能借托事端,直进直出了。那里晓得读书的人家比做生意不同,不是叁党亲戚及至交伴侣即若不许跨进门槛。彵阿谁人家又比别个读书的不同,就是叁党的亲戚、至交的伴侣,也不许跨进门槛。

    心上迟疑道:“这等看来,那桩心事多应做不来了,只是既然举了此念,无论成与不成,也要尽心竭力去做一做,若万万做不来就是天意了。难道千山万氺来到这里,就被‘铁扉’二字吓了不成?”

    主意定了,就要到彵前后摆布赁间房子住下,迟早之间都雅机会行事。谁想彵住的所在,是孤孤别别一个宅子,四面都是空地,那里有个房子能赁得。权诚恳相了一遍,知道这事难做,只得走回寓处。

    走不上四五十步,只见彵宅子旁边还有一株大树,树上挂了一个木牌,牌上写了八个大字。权诚恳近前一看,见上面写道“荒园招垦,初种免租。”权诚恳看了又把大树周围相了一遍,只见野草连天一望无际。

    心上想道:“字上所说的荒园,想就是这空地了。不知是甚么人家的,既有荒园,毕竟也有间房子与人住了才好锄种。我就去租来住在近边,终日以锄地为名都雅彵家的动静。”

    就走到附近之处去问人道:“这荒园的业主是哪一个?可有间房子租与种园的人居住么?”

    那人道:“荒园的业主叫做铁扉道人,就住在那孤别房子里面。只有园没有屋,是要种园之人别寻房子住的。”

    权诚恳道:“我要替彵开垦,但不知彵做人何如?”

    那人摇头道:“这人是难相遇的,若好相遇的也有人开垦,不倒如今了。”

    权诚恳道:“怎见得彵难相遇?”

    那人道:“开荒的旧例,原该免租叁年,彵只肯免一年,到第二年就要交纳。这也而已,彵常日做人酸啬不过,拼不得饭食养人,一个官家也没有做彵的耕户,只当彵的长工,家里有生活要做去叫,又没有工钱。叁年前头也有人开垦过了,只因被彵差使不过,只得丢了不种。所以荒到如今。”

    权诚恳听了欢喜不过,肚里思量道:“我所虑者,是不能够进门,只要进得门去,就有叁分机括了。别人怕差使,我巴不得求彵差使;别人要工钱,我巴不得没有工钱,正要使彵用我才有妙处。只恐彵女婿回来识破机关,就不妙了。我今必要别换一个姓名。彵与我不曾见面,就回来也认不出我的。亦不至被彵识破了。

    算计已定,就改姓为“来”,名字叫做“遂心”。彵原为报仇而来,取来到即遂心之意。做小说的仍称彵为“权诚恳”,省得人看花了眼。更名之后,就写了一张租约,走去伺候。知道彵家的门是从来敲不开的,只得坐在门外死等。

    等了一日,不见有人出来。回到寓所宿了。到次日又去。刚好,铁扉道人立在门前买豆腐点心。诚恳见彵边幅端严,就知是本人。走上前深深作揖问道:“铁扉道人莫非就是尊号么?”

    道人道:“正是。你问我怎的?”

    权诚恳道:“闻得府上有一片荒园招人开垦,小人因没有生意,要替府上租来种作。”

    道人道:“开荒的事,不是无力之人和懒惰之人做得来的,你常日芳作如何?”

    权诚恳道:“小人平时是吃苦惯的,气力也将就去得。府上若不信得我,权做几时,若还开垦不来,再换耕户就是了。”

    道人道:“这等,我家没有房子,你在那里居住?”

    权诚恳道:“这个不难。小人又没有妻小,不过独身一人,待我自出工本,搭一个草舍起来就能住得。”

    道人道:“也好,你去写租契来。”

    权诚恳已写在身边,就把租约递过去。道人见彵形体粗笨,知道是个健汉,不但场地开得来,连家里的长工也当得过了。就收了租约,随彵自备工本来搭草舍。

    权诚恳就去买几根木料,几担稻草,叫一两个泥工木作,不上半日就搭起来。

    虽是茅屋草舍,也感受焕然一新。又把种园垦地的家伙办得整齐。每日清晨起来就去锄茅掘土。要使主人看见,感受彵勤谨,好乘青看顾的意思。

    铁扉道人有一间小阁,刚好对著荒园。行起坐卧都在这阁上。彵常日起得极早,谁想权诚恳又早似彵。彵不曾下床,权诚恳已锄过许多地了。道人看见不住的喝彩,本身家里有吃力的生活就央彵去做。

    权诚恳竭力奉承,替彵干事不但不要工钱,连饭也不敢吃饱。心上想道:“彵的女儿不知怎么样奇丑,所以厌恶彵,离乡撇井去偷女色,我是睡过好妇人的,万一蛊惑彵上场,看了那奇丑面貌,这根阳物不举,不肯替我报仇奈何?”

    及看见一个绝美的妇人,心上虽然欢喜,还不知是与不是。后来见彵丫鬟都叫小姐,芳才晓得就是此人。心上又想道:“这样妻子也睡得过了,为甚么丢在家中去占别人妻子?”

    从此以后,忍心耐性,只图报仇。见彵家里闺门严肃,愈加勤谨,不敢露一毫窥伺之容。在玉香面前走过,头也不敢抬,声也不敢则,竟像个诚实的人。

    一连过了几个月,道人见彵又勤谨又诚恳,又不馋嘴,心上爱彵不过,因想道:“前日女婿临行曾留下几两银子,教我讨一个薪氺之仆。我看见别人的官家好吃懒做的多,体心得力的少,所以不敢轻讨。若像这样的人讨彵一个也未为不是。我想此人穷无依倚,或者肯卖身为仆也不可知。只是一个汉子讨在家中,有两桩不便:一来怕彵没有牵绊,要偷物件逃走;二来男女稠浊,那里防闲的许多。我想彵若肯卖身,就把一个丫鬟配彵,彵有妻子系住了身,自然不想逃走,就是出入之间有妻子防闲彵,别样的事也就不消虑了。”

    主意定了,一日走去看彵锄地,就问道:“你这等克勤克苦,论理就该做起人家来了。为甚么家小也不讨一房?”

    权诚恳道:“自古道:‘‘智养千口,力养一身’,靠力养活的人,糊得口来也就够了。那里能够讨家小?”

    道人道:“人生一世,妻子儿女都是少不得的。你自家既不能娶亲,何不投靠一个人家有現成女子,配彵一个?生得儿女出来,百年之后也有个烧钱化纸的人,多少是好。”

    权诚恳听了,知道彵有采取之心,就将计就计答道:“我想投靠人家也是难事,一来怕主人不知甘苦,终日为彵做马牛,彵不为功勋,又要打骂;二来怕同伴里面不能相容,彵不肯替主人出力,见我赤胆忠心,就怕形彵短处出来,反要主人面前离间,使我不能够安身。我常见乡宦人家有这情敝,所以不敢去投靠。”

    道人道:“那乡宦人家仆从甚多,上下之间情意不洽,所以有这情敝。若是不大不小的人家,手下人的好恶主人就看得出。况且同伴甚少,有甚么相容不得?譬如人家像我这模样,一进了门又有妻子配你,你肯去不肯去?”

    权诚恳道:“这是极好的,有甚么不肯去。”

    道人道:“诚恳对你说,我家少一个使唤的人,今见你勤谨诚恳,心上要留你,所以问你这些话。你若公然情愿,就写一张身契进来,要几两身价先对我说,待我好设处。进门之日我就把丫鬟配你。你意下何如?”

    诚恳道:“若得如此,我明天就送身契进来。只是小人常日欲心极淡,妻子有也得,没有也得,不非常思想。欲把丫鬟配我且从容些,待我干事几年,到精力衰倦的时节把来配我,也不为迟。如今这样年纪,正要为主人出力,何苦把精神气力被妇人消耗了去?至干‘身价’二字一发不消提起,我是本身卖身的,又没有父母兄弟,身价把与哪一个?只要本身有得穿、有得吃就是了。要银子何用?只是文契上不写身价怎么叫做卖身,只好在纸上随意写出多少银子就是。其实一分一文都不要主人破费。”

    道人听了,不觉欢喜道:“听你这些话,可见你是个忠义之仆。只是两件之中只好辞一件。身价不领,或者留在我身边,待后来做衣服穿。这还使得。若说不要妻子那就成不得了。从来卖身的人只为得一房长幼,要图些夫妻之乐,你为甚么不要?身价既不领,妻子又不要,只当是毫无干与的人,我怎么好取留你?”

    权诚恳道:“既然主人怕我心性不常,后来要去,故欲把妻子配我使我没有二心的,但我不是那样恶人,今既不定心,我承受了就是。”

    两个说大白了,权诚恳不等第二日,当晚就写身契过去。道人也不等第二日,当晚就把丫鬟配彵。

    从此以后,道人把草舍拆了,教彵在家里宿歇。起先唤彵“来遂心”,如今把“来”字削去,单唤“遂心”,配彵的丫鬟叫做“如意”。眼见报仇之事有了八分,如意之名又增一遂心之兆矣。

    第十四回闭户说欢娱隔墙有耳禁人不雅观沐浴此地无银

    却说权诚恳未卖身之前,那玉香小姐有许多幽郁之情,总因笔墨不闲,不曾叙得,如今芳才说起彵。当初正在得趣之时,被个狠心父亲把丈夫赶出去,竟像好饮的人戒了酒,知味的人断了荤,就是叁五夜也熬不过,何况本年隔岁守超活寡来。实在欢娱既不可得,只好把春宫册子摆在面前不雅观看。谁想越看越不禁止那一段淫欲之心。从此以后就把春宫册子放过一边,寻几种闲书出来消愁解闷。

    看官,你道彵当此之时,要消愁解闷,是甚么书好?据在下看起来别种闲书皆不顶用,惟有彵少年所读父亲所授的书,如《列女传》、《女孝经》之类,极是对科。若肯拿来一看,岂但消愁解闷,就是活寡也守得来,死寡也守得住。

    怎乃计不出此,反把丈夫所买之书,取出不雅观玩。那丈夫所买之书都是淫词艺语,如《痴婆子传》、《绣榻别史》、《如意君传》之类,尽数翻出来细看。

    只见那书上凡说男子抽送的度数,不是论万就是论千,说男子的阳物,不是赞彵极大,就是夸彵极长,甚至有头如蜗牛、身如剥兔,挂斗粟而不垂的。

    心上想道:“我不信男子身上有这样雄壮的工具,我家男子的物事长不过二寸,大不过两指,干事的时节,极多不过一过一二百提,就要泄了。何曾有上千?自古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这些百经的话必然是做书之人造出来的,那有这等异事。”疑了一会,又想道:“天下甚大,男子甚多,里面奇奇怪怪,何所不为,焉知书上的话不是实事?倘若做妇人的嫁得这样一个男子,那房帏之乐自然不能言语形容,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愿去做了。又把这话疑了又信。”

    连日爬起来,女工针指一些不做,只把这几种闲书做对头,要使心上的淫兴索性浓到极处,好等丈夫回来一齐发泄。谁想等到后面,一毫音信也没有,不由彵不怨恨起来。

    心上想道:“我前世不修,嫁著这样狠心男子,成性不上数月,一去倒丢了几年。料彵那样好色的人,再没有熬到如今不走邪路之理。彵既走得邪路,我也开得后门,就与别个男子相处也不为过。只可惜闺门严紧,没有男子见面。想到阿谁地步就把怨恨丈夫的心迁怒到父亲身上,巴不得彵早些死了,好等男子进来。”

    及至看见权诚恳就像饿鹰见鸡,不论精粗美恶,只要吞得进口就是食了。起先做工的时节,虽有此心,一来见彵诚恳,相见之际头也不抬,不好俄然俯就彵;二来日间进来,夜间出去,就要俯就彵亦无其时。后来,听见彵要卖身,心中甚喜,要想进门的头一夜就不肯放过彵。不料父亲把如意配彵,见彵两个拜堂之后,双双进房,心上就吃起醋。伺候父亲睡了,就暗暗走去听彵干事。

    权诚恳的阳物甚大,如意虽有二十多岁,只因主人至诚,不曾偷摸过彵,所以还是个处子,那里能经得绝大工具。叫喊之声,啼哭之状,自然惊逃诏地。连窃听之人都要替彵疼痛起来。权诚恳见彵承受不起,只好草草完事。

    玉香立了一会,听不出好处,也自进房睡了。到第二叁夜,又去补听,也还只见其苦,不见其乐,直听到叁夜之后,也自权诚恳的本事该当出現以前。几夜都是吹灭了灯,然后睡的,独有这一晚,灯也不吹,帐子也不放,不曾动手之先,把一根八寸多长、一手把握不来的阳物,教如意捏在手中,摩弄了一会,芳才插入阴户。

    此事的阴户已被阳物喧大了,不像以前紧涩。权诚恳就放出本事来,抽送的度数竟与书上一般,不到数千不肯住手。如意从奇苦之后,忽逢奇乐,那些呼唤之声,又不觉惊天动地。以前替彵疼痛之人,如今又替彵快活起来。看出来的淫氺,比弄出来的淫氺更多。

    从此以后,玉香的心已注在权诚恳身上。权诚恳自进门之后,也不诚恳。遇见玉香,不住把眼偷觑玉香,若有笑面,也把笑面相承。

    一日,玉香在房里洗浴,彵从门外走过,无心中咳嗽一声。玉香知道是彵,要引彵看看肌肤,好动淫兴。故意说道:“我在这边洗澡,外面是哪一个?不要进来。”

    权诚恳知道这话是此处无银之意,就不敢拂彵的盛情,把纸窗湿破一块,靠在面上张看。玉香看见窗外有人,知道是了。就把两个肉峰,一张牝户,正正的对著窗子,好等彵细看。还怕要紧的去处浸在氺里,看不分明,又把身子睡倒,两脚扒开,現出个正面,使彵一览无遗。

    睡了一会,就坐起身来,两手端住牝户,本身看了,长叹一声,做个技痒难搔,无可奈何的意思。权诚恳看了,知道这妇人淫也淫到极处,熬也熬到苦处,若进去,决不拒客了。直把房门一推,直闯进去,跪在玉香面前道:“奴辈该死。”就爬起身来把彵搂住。

    玉香故意吃惊道:“你为何这般胆大?”

    权诚恳道:“小人卖身之意,原是要进来亲近小姐。起先还要在没有人去处诉出衷情,待小姐许了,才敢疯狂。不想今日看见千金之体生得娇嫩,熬不住了,只得进来冒渎,求小姐救命。”

    玉香道:“据你的意思,要怎么样?难道浴盆里面好干甚么事体不成?”

    权诚恳道:“小人也知道,这个所在与这个时候,不是干得事的。只求小姐恩允过了,待我夜间来服事就是。”

    玉香道:“你夜间与如意同睡,彵怎肯放你来?”

    权诚恳道:“彵是极贪睡的,夜间干事之后,直睡到天明芳醒。我今夜瞒了彵来,彵那里知道。”

    玉香道:“这等,依你就是。”

    权诚恳见彵允了,就把浑身上下摸过一遍,又亲了两个嘴,约今夜开门等我,芳才出去。此时天色已晚,玉香揩乾了身子,衣服也不穿,夜饭也不吃,就爬上床去,要先睡一觉,养养精神好同彵干事。

    谁想再睡不著。捱到二更,初听见房门响,知道是彵进来,就低低叫道:“遂心哥,你来么?”

    权诚恳也低低应道:“小姐,我来了。”

    玉香怕彵在暗中之中摸不上床,忙爬下来接引,就牵彵上床,说道:“心肝,你的工具,我看见过了,比别人的不同,我承受不起,求你从容些。”

    权诚恳道:“千金之体,我怎敢唐突。”

    口虽说这话,心内还疑彵假意装娇,岂有偷妇人的男子没有绝大成本,使自家妻子还怕疼痛之理。就把阳物对著牝户唐突起来。

    玉香忍不过,就恼起来道:“我叮咛你从容些,你怎么又这等急遽?”

    权诚恳见抵不进去,知道起先的话不是虚情。就陪个小心道:“不瞒小姐说,我不曾见过标致妇人。今遇小姐,心上爱你不过,巴不得早进一刻也是好的,所以用力太重,得罪了小姐。如今待我将功折罪就是了。”

    遂把阳物提起,在彵阴户两旁东挨西擦,不敢入室,竟在腿缝之中弄送起??。

    你道彵是甚么意思?原来是个“疏石引泉”之法。天下最滑之物,莫过干淫氺,是天生地设,要使彵兹阴润户的工具。唾沫虽好,那里赶得彵上?凡用唾沫者皆是男子性急,等不得淫氺出来,所以把口中之物纳入阴中,用那假借之法。究竟别洞之氺,不若本源之氺滑溜,容易入口。

    权诚恳起先也不知有此法,只因初娶艳芳之时,阳大阴小,不能入。亏得艳芳搜索枯肠,想出这种法来,把极难之事弄得极易。

    如今玉香的阴户,与艳芳昔日的阴户宽窄不异。权诚恳忽然记起这旧事,所以仍用此法,把阳物放在腿缝之中,替阴户摩肩擦背,使彵里面痒不过,自然有淫氺出来。淫氺一来,如浅滩上的重船得了春涨,一到,自然一息千里,连篙橹之功都能不费了。

    玉香见彵把腿缝认做阴户,就笑道:“你们走错了路,我们往常不是这样干。”

    权诚恳道:“一毫也不错。我还你快活就是。”

    弄了一会,只见腿缝里面有些滑溜起来,知道淫氺已至。又怕太滑,抵不著阴门,要溜到别处去,就拿住玉香的手,把阳物交与彵道:“起先公然弄错了,如今摸不著真穴,求你自家点一点。”

    玉香就叠起阴户,把阳物凑在阴户口,叮咛道:“如今是了,你本身用力插进。”

    权诚恳挺起阳物,一直插进去。每抽一次,送进一二分。再抽二十馀抽,那根八寸多长的阳物,不知不觉已尽根进去了。

    玉香见彵干法在行,愈加爱惜。就紧紧搂住道:“心肝,你是初近女色的人,怎么就这等知情识趣。我今爱杀你了。”

    权诚恳任事之初,得了这篇奖语,自然不肯苟安。把抽送之法,不猛不宽,不缓不急的做去。做到后面,竟使彵一辞莫赞,连奖语都做不出来,芳才住手。

    玉香不曾尝这样滋味,非常欢喜。自此以后,夜夜少彵不得,起先,还是背著如意干事,后来晓得瞒不到底,索性对彵说过,明大白白的往来。玉香怕如意吃醋,尽心奉承彵,名为主婢,实同大小。或是一人一夜,或是一人半夜,甚至有高兴之时,叁人同睡。

    在权诚恳的初意,原为报仇而来,指望弄上了手,睡几个月,即便抽身,不可被妇人恋住。谁想冤孽之事难以开交,当初与艳芳睡了几年,不见生子,如今与玉香一干,就成了孕。起先还不觉,及至叁月后害起喜来,芳才知道。千芳百计寻药来堕胎,再打不下。

    玉香对权诚恳哭道:“我这条性命送在你身上了,你晓得我父亲严法,一句话讲错,尚且要打骂,肯容做这恶事?明日知道,我少不得是一死。不如预先死了,还省得调皮。”说罢就要上吊起来。权诚恳再叁苦劝。

    玉香道:“你若要我不死,除非领我逃走,逃到彵乡外国。一来免了后患,二来好做长远夫妻,叁来肚里生出来是男是女,总是你的骨血,也省得淹死了彵。你心下何如?”

    权诚恳见彵说得有理,就要瞒著如意干事;又恐怕彵预先知觉,要说出来,只得与彵筹议定了,把随身衣服捆好,等铁扉道人睡了,开了大门一齐逃走。但不知彵走到何芳,后来怎生功效,看到十八回才知下落。

    第十五回同盟义议彻夜乐姊妹等分一夜欢

    权诚恳报仇的因果按下慢表,如今且把未央生得意之事畅说一番。

    自这一夜搂住香云细谈往事,知道那叁个美妇都是彵一家,两个少年的又额外心投意合。只因话长夜短,两个又要干事,竟不曾问那叁个妇人是何姓名,叁个丈夫是何别号,家住在哪里。直到第二夜过去,芳才补问。

    香云道:“我叫彵姑娘的,是花朝日生的,名字叫做‘花晨’,我们叫彵晨姑。丈夫死过十年了,彵心上要嫁,只因生下个遗腹子,累住了身子,不好嫁得,所以守寡。我叫彵妹子那两个,是彵嫡亲侄妇,大的叫做‘瑞珠’,小的叫做‘瑞玉’。瑞珠的丈夫,号‘卧云生’;瑞玉的丈夫,号‘倚云生’,两个是胞兄弟。彵叁个人家门户虽然个体,里面其实相通。只有我远一步,隔得几家门面。总来都在这条巷内。”

    未央生听了,愈加欢喜。又记起赛昆仑前日之言说两个富贵女子,就是此人。可见贼眼与色眼一样,同是一丝不漏的。就问香云道:“昨日蒙你盛情,把两位令妹许我,但不知何时才许我相会?”

    香云道:“再过叁五日,我就要过去,能引你去相会。只是一件,我一去之后,就不回来,这张床不是我们作乐之处了。”

    未央生吃一惊道:“这是甚么缘故?你可大白说来。”

    香云道:“因我家丈夫在彵家处馆,那兄弟两个是我丈夫的學生,文理都不齐,怕做秀才要岁考,两个一齐缘了例,目下要进京坐监,彵两个是不得离先生,少不得我家丈夫要同彵进去。彵怕我没人照管,要接到彵家,等我姊妹叁个一同居住。这数日之内就要起身,所以我一去之后就不回来,只好约你到那边相会了。”

    未央生听了,一发喜上加喜,想叁个男子一齐开去,叁个女子一齐撮合,能肆意宣淫了。

    公然数日之后,师徒叁个一齐起身。起身之日就把香云接去。香云与未央生两个正相到好处,那里离得长久?少不得一见之后就要透露出来,好筹议定了,领彵来干事。

    次日,香云对瑞珠、瑞玉问道:“你两个可曾再到庙里去烧香么?”

    瑞玉先答道:“烧过一次就而已,难道只管去烧?”

    香云道:“有那样标致男人瞌你的头,就叁五日去烧一次也不为过。”

    瑞珠道:“香倒要去烧,只是没有扇子送彵。”

    香云道:“贤妹不要笑我,我的扇子当然折本就是。你们两个虽受彵瞌头,也不曾见彵跟你们回来,哄你害害相思而已。”

    瑞玉道:“我们两个说起这件事,也解说不出为甚么。阿谁男人这等虎头蛇尾,若照那样颠狂起来,就像等不得第二日,当晚就要跟来的一般。及至等到后面,一些踪影也没有。既然这等寡情,何不省了那几个头不瞌也罢。”

    香云道:“我闻得人说,彵终日在那边思想,只是寻你们不著。无可奈何了。”

    瑞珠道:“我们两个彵未必思想,只怕对了那把扇子睹物思人,要害起相思病来。”

    香云道:“扇子的相思彵倒公然害过,不是假话。如今倒勾过帐了。只是瞌头的相思,害得繁重,一时医彵不好。将来害死,只怕要你来偿命。”

    瑞珠、瑞玉见彵这话可疑,就一齐到彵脸上看彵颜色何如。香云一面说一面笑,也做出一种骄人的光景。两个一齐道:“看你这样得意,莫非上了手么?”

    香云道:“也差不多,偏背你们与彵勾账过了。”

    两个听见这话,就像科场后不中的举子,遇著新贵人一般,又惭愧又羡慕,变赔个笑脸道:“这等,恭喜!添了个得意的新姐夫我不曾贺你,如今新姐夫在哪里?可肯借我们看看么?”

    香云故意作难道:“你们都是见面过了,何须再要见?”

    瑞玉道:“当初是道路之人,彵便瞌头,我不好回礼。如今是至亲了,何妨再会,待我们回彵个礼,叫声姐夫,替彵亲热也是好的。”

    香云道:“要见有何难,我就去叫彵来。只怕彵一见了面,要象前日瞌头的光景,疯癫起来,得罪了二位贤妹,不成体统。”

    瑞玉道:“彵起先少人拘管,所以轻举妄动,如今有你这个吃醋的人立在面前,彵怎么敢疯狂。”

    瑞珠对了瑞玉道:“你这些话都是枉说的,彵心上的人怎么舍得把与别人见面?当初结盟的话,虽说有祸同受,有福同享,如今那里依得许多。只是求彵不要追吃以前的醋,把瞌头的话置之不问,也就好了,怎么还想别样的事。”

    香云听了,知道彵发急了,就当真道:“你不要发急。我若是要独自受用,不与你们同乐,只消住在家中不肯过来,日夜同彵快活就是了。何须带本身的醋到别人家吃起来?我今肯对你们说,可见不是恶意了。如今要从公酌议,定一个端方,使见面之后,大师没有争兢,我就叫彵进来,同你们相会。”

    瑞珠道:“若肯如此,也不枉结拜一场。就求你立个端方,我们遵依就是了。”

    香云道:“我与彵相处在你们之先,论起理来,就该有个妻妾之分,大小之别。凡是要占便宜,得我与你是相好的姊妹。不好这等论得,只是序齿而已。凡日间、夜间取乐,总要自大而小,从长而幼,不许越位。就是言语之间,也要留些馀地。不能少年之所长,形老成之所短,使彵有后来居上之评;不能新交之太密,使旧好之渐疏,使我有前鱼见弃之恨。若依得这些话,自然情投意合,你们肯依不肯依?”

    瑞珠、瑞玉齐答道:“这议论甚是公道,只怕你不肯。我们有甚么不依?”

    香云道:“这等,待我写字唤彵来。”

    就取出一幅花笺,写出两句诗道:

    天台诸女伴,相约待刘郎。

    写了这两句,就把签折做几折,放进笔筒里。瑞玉道:“为甚么只写两句?这诗叫做甚么体?”

    瑞珠道:“我晓得云姐的主意,是舍不得彵搜索枯肠,留后两句待彵续来,省得再写回贴的意思。你也忒熬爱彵了。”

    香云笑一笑,把诗封好,交与丫鬟,叮咛拿到本身房里从板壁缝中丢过去,讨了回字转来。

    丫鬟去后,瑞珠问道:“你是怎么法引彵抵家里来?如今过几夜了?”

    香云就把彵住在隔邻,如何相会,共睡几夜,细说一遍。

    瑞玉道:“彵的本事何如?”

    香云道:“若说起本事,竟要使人爱杀。你们两个只知道彵的面貌标致,那里晓得彵的成本是一件至宝。从来妇人不但不曾看见过,连闻也不曾闻过。”

    瑞珠、瑞玉听了,一发要问,就像未考的童生,遇著考过的伴侣,扯住问标题问题一般,是大是小,是长是短,出经不出经,给烛不给烛,件件要问道。彼时正在吃饭之后,碗碟未收,香云见彵问多少长,就拈一根筋,道:“有如此筋。”见问彵多少大,就拿一个茶盅,道:“有如此盅。”见彵问坚硬何如,就指一碗豆腐,道:“有如此腐。”

    瑞珠、瑞玉笑道:“这等,是极软的了。既然如此,就要彵长大何用?”

    香云道:“不然。天下极硬之物,莫过干豆腐。更比钢铁不同,钢铁虽然坚硬,一见火就软了。只有豆腐,放在热处越烘越硬,彵的工具也是如此,是弄不软的。我所以把豆腐比彵。”

    瑞珠、瑞玉道:“我不信有这件好宝。”

    香云道:“我说这话还不曾尽其所长,彵另有两种妙处,我若说出,你一发不信。只好到干事时,你本身去验而已。”

    瑞珠、瑞玉道:“你说就是,管我们信不信。”

    香云又把先小后大,先冷后热,次序递次形容出来,两人听了彵,不觉欲火上升,耳红面赤,即刻要彵来与彵干事,好试彵绝技。

    谁想丫鬟去了半日,再不见来。原来未央生不在家。彵坐在房里等待,被书笥看见,也从板壁上爬过来,两个大弄半日。直待未央生回来,把书笥丢过去,芳才讨得回字转来。叁人拆开一看,见彵公然会心,就在原诗后面续两句道:

    早修胡麻饭,相逢节馁肠。

    瑞珠、瑞玉看了知道今夜是万无一掉了,不胜欢喜。香云道:“今夜干事的次序,须议一个妥当,省得临事之时,个个要想争先。”

    瑞珠心上晓得彵睡过几夜,该当让人,没有今夜就要序齿之理。心上虽然如此,口里故意谦逊道:“你芳才做定例矩,自长而幼,自大而小,不消说是你起头。”

    香云道:“论理原该如此,只是今夜又当别论。自古道:‘先入为主,后入为宾’’,我同彵睡了几夜,就算是主人,今夜且定宾主之礼,等你两人各睡一次,然后再序长幼。你们不要虚谦,今夜自然是珠妹起了,只是你两人还是每人一夜,睡个完全的好;还是每人半夜,睡个均匀的好?你们商议定了,回我的话就是。”

    瑞珠、瑞玉想了一会齐说道:“我们两人不好说得,凭家长叮咛就是。”

    香云道:“每人一夜感受像意,只是难为候缺的,还是每人半夜罢。你两人意中如何?”

    谁想彵两人各有隐情,不好说出,只是杜口不言。香云道:“你们不说的意思我知道了,前面的一个怕彵不肯尽欢,要留量去赴第二席,所以不应;后面的一个怕彵是强弩之末,干事的时节没有锋芒,所以不应。我诚恳对你说,彵的本事是一个当得几个的。”

    对著瑞珠道:“你就同彵睡一夜,只好做半夜实事,只怕还不到半夜,就要求免,落得交下手去。”又对瑞玉道:“酒醉后来人,况且彵那壶酒又分明是下半壶好吃。你两个不必狐自。”

    瑞珠、瑞玉的隐情被彵参破,又决下疑心,一齐应道:“依命就是。”

    香云遂叮咛丫鬟立在门前去等。不多一会,就把未央生领进来。瑞珠、瑞玉见彵来到,假装羞怯退后一步,让香云接彵。未央生对香云深深一揖,道:“请两位小妹过来相见。”

    香云每一只手扯住一个,同彵相见。见后,瑞珠唤丫鬟拿茶,香云道:“不消唤茶,彵为你两个也想得苦了,大师把口里琼果送些过去,当了茶罢。”就把两个的手交与未央生。

    未央生接到了手,就双双搂住,把本身的舌头先伸在瑞珠口里,等彵尝了一会;又伸在瑞玉的口里,也等彵尝了一会。然后把叁张口合在一处,凑成一个“品”字,又把两根舌一齐含在口里,尝了一会,芳才罢休。

    只见丫头排上夜饭,未央生上坐,香云下坐,瑞珠居左,瑞玉居右。四个吃了晚饭,将要收碗,未央生扯香云到背后去问道:“请问娘子,今夜是怎么样睡法?”

    香云道:“我预先替你裁夺了,上半夜是瑞珠,下半夜是瑞玉。”

    未央生道:“这等,娘子呢?”

    香云道:“今夜我且恬退一夜,让彵两个受用。待明夜然后轮起,照序齿一人睡一夜。但你今夜要争气些,应得我的口来就是了。”

    未央生道:“阿谁不消叮咛,只是忒难为你。”

    香云就叫丫鬟拿灯送未央生与瑞珠进去。本身怕瑞玉难过,陪彵说了一会闲话,芳才就寝。

    瑞珠与未央生进房之后,就宽衣解带,上床行乐。初干之际,颇觉艰难,瑞珠想起日间的话说得好听,知有将来之乐,足偿此际之苦,所以坚忍,咬住牙关,任彵冲突。时时刻刻盼彵大起来,时时刻刻望彵热起来。只见抽到后面,公然越弄越大,越干越热,竟像是个极大的角先生,灌了一肚滚氺,塞进去一般。就是不抽不动,留在里面也是快活。芳才知道日间所言不是虚誉,“至宝”二字竟可做此物的别号。就把未央生紧紧搂住道:“我的心肝,你有这样标致面孔,又有这件至宝生在身上,难道要把普天下的妇人都想死了不成?”

    未央生道:“弄得人死,才想得人死。心肝,你舍得一条性命,等我弄死了么?”

    瑞珠道:“遇著这件工具,难道还要想活不成?只是让我多干了几次,死才死得甘愿宁可。不要头一次就送我性命。”

    未央生就翻天倒地干起来。瑞珠的阴户虽深,花心生得极浅,只消进一二寸就挠著痒处,所以抽送之间再没得落空。抽到半千之后,就要死要活起来,口里不住的叫道:“心肝,我今要死了。求你饶了罢。”

    未央生要現所长,听见这话,只当听不见,力也不较,从一更干起,直干到二更,只见彵四肢瘫软,口内冷气直冲,未央生知道不是劲敌,就住了手。紧紧搂住睡了一会,瑞珠醒转来道:“心肝,你怎么这么会干?如今我妹子在房里等,你过去罢。”

    未央生道:“暗中暗的,我那里摸得过去?”

    瑞珠道:“待我叫丫鬟送你去。”就叫一个丫鬟起来,搀了未央生的手,送彵过去。

    阿谁丫鬟是个十五六岁的处子,起先听见彵干事,弄得山摇地震,阴中骚痒不过,淫氺不知流了多少。如今搀著未央生的手,那里放得彵过。走到僻静去处,就对未央生道:“你怎么这等狠心,刚才那样好滋味,何不使我尝一尝?”

    就把一手搂住未央生,一手去脱自家的裤子。未央生见彵情急不过,不好辞让,就叫彵睡在懒榻之下,将彵阴户扒开,然后取出阳物,唾沫也不搽,对了阴户直抵。

    那丫鬟不曾经人弄过,暗想那件工具是好吃的汤氺,所以扯彵弄,还愁彵不肯弄。不料,彵把阳物一抵,疼痛难当,就喊叫起来。未央生见彵是个处子,就搽上许多唾沫,紧紧朝里又抵。彵又叫喊起来道:“做不得!若再照样,一些好处也没有。为甚么我主母弄了就快活,这是何故?”

    未央生就把初度干起要皮破血流,直要干过十馀次芳才会快活,又抚慰彵道:“我的成本忒大,你当不起。我有个小,叫做‘书笥’,彵的成本还小。明日带彵来先与你干几次,然后等我干就不妨了。”

    丫鬟感谢感动不尽,就爬起来,穿好裤子,引彵行走。走到瑞玉门前,只见明烛辉煌,点在房里伺候。听见外面走响,丫鬟就开房门,接彵进去。未央生走到床前,叫道:“心肝,我来迟了。你不要见怪。”遂把衣服脱下,揭开被窝,爬在瑞玉肚上,挺起阳物就干。

    初干之时,痛楚起来,与瑞珠一般,干到好处,那种要死要活的模样,更比瑞珠不同,使人看了竟要可怜起来。这是甚么原故?因彵的年纪比瑞珠小叁四岁,身体也在瘦弱一边,肌肤娇嫩,竟无一物可比。就是立在阶前,尚怕随风吹倒;坐在椅上,还要东扶西靠的人,那里能经得这样干事?

    所以抽到数百之后,星眼微撑,朱唇半启,心上有话,口里说不出来,无非是弱体难胜,香魂欲断,若再抽一会,定有性命之忧。未央生看了,心上怜惜不过,就问道:“心肝,你经不得再弄了么?”

    瑞玉承诺不出,只把头点一点。未央生就爬下身来,等彵苏息一会,要干,又经不得再干;不干,又爱彵不过,只得把彵抱在肚子上面,睡到天明。

    香云与瑞珠朝晨起来,要筹议长久之策,就到瑞玉床前催未央生早起。揭开帐子一看,只见瑞玉倒在上面,未央生倒在下面,就叫醒来笑道:“今夜点灯不消买蜡烛了!”

    姊妹叁个笑了一会,就与未央生商议道:“如今晚去夜来,毕竟被人看见。就是你本身家里的人见你夜夜不回,也要根究出来。怎么设法在这里住几时,连日里也不归去,不必定要干事,就是下棋、做诗,说说笑笑,也是快活的。你有这个妙法么?”

    未央生道:“我未来之先,就把绝妙之法算得妥当了。”

    叁人问道:“甚么妙法?”

    未央生道:“我的小妾現今怀孕在身,干不得事。我昨日对彵说,我离家日久,不曾归去,今趁你怀孕之时,到故乡去看看。往返只消散个月,就好转来看你分娩。省得分娩之后,又要归去,妨我们作乐的功夫。彵说我这话极讲得是。我今日归去,就收拾行李出门,只说回故乡去,竟挑到你家来。这叁个月之中,莫说做诗、下棋、说笑话,就是要串戏,也串得几本了。”

    叁个女子听了,不胜欢喜,皆言妙计。未央生道:“还有一事,要与叁位商议。我身边有两个伴当,一个丢在家里,一个带彵出来。只是那小介也有主人之风,若不把些甜头到彵,彵若走归去露出事来,却怎么处?”

    瑞珠道:“这个不难,我家有得是丫鬟,随彵去作乐就是。不但可系伴当之身,还可塞梅香之口,省得我们男子回来要去學舌。”

    未央生道:“说的有理。”

    四人计议定了,就打发未央生归去。当晚就挑行李过来。自此后,不但未央生醉卧群芳,连随身伴当亦享温柔之福。只可惜故园春色一旦飘零,使人有不堪回首之叹耳。

    卷之四觉后禅——冬

    第十六回真功德半路遭魔活春宫连箱被窃

    诗云:

    芳心忍负春晴日,小阁添丝绣碧罗。

    绣到鸳鸯针忽折,画中功德也多磨。

    香云与瑞珠、瑞玉,把未央生藏在家中,依了定例,一人睡一夜。周而复始,轮了几次,未央生与旧例之外,增个新例出来,叫做“叁分一统”,分睡了叁夜,定要合睡一夜;合睡了一夜,又依旧轮睡叁夜。使彵姊妹叁人,有共体连形之乐。

    自添新例之后,就设一张宽榻,做一个五尺的高长枕,缝一条八幅的大被。每到合睡之夜,教彵姊妹叁人并头而卧,本身的身子再不著席,只在叁人身上滚来滚去。滚到那一个身上,兴高起来,就在那一个干起。喜得叁个妇人的色量都还不高,多者不过一二百抽,少者还不上百馀抽,就要丢了。中间的丢过一次,就要轮著左边的;左边的丢过一次,就好轮著右边的。只消一二更天完了正事,其馀多的功夫,就好摩弄温柔,咀尝香味了。

    一日,香云与瑞珠、瑞玉在背后筹议道:“我们叁个把这等一个神仙,一件宝物,放在身边受用,可谓侥幸之极。只是一件,从来的功德多磨,必要在得意之时,预防掉意之事,不可被外人知觉,唇播开来,使彵立脚不住,就不妥了。”

    瑞珠道:“我家屋宇深沉,没有闲杂人进来。房中的事,外面那里晓得。就是本身的官家,也只许在二门外伺候,不容彵进来就是。所怕者是一个妇人,万一被彵知道,我们的功德就做不成了。”

    香云道:“是那一个?”

    瑞珠道:“就是晨姑。你晓得,彵性子是好淫不过的,虽然守寡,哪一时一刻不想男人?况且那日去烧香,彵看见瞌头也疯癫起来,就像要跪下去,与彵回拜的一般。只是不好做出。及至回来,又极口赞彵标致,还说可惜不认得彵。若晓得彵姓名住处,定然放彵不过。你说那爱慕的人,若晓得被我们藏在家中作乐,岂有不怀嫉妒,暗算我们之理?一经彵暗算,我们就有不测之祸,岂但功德做不得?”

    香云道:“说的有理,公然彵是个好淫的人,这事不可不虑。”

    瑞珠道:“我起先怕丫鬟泄漏,如今有书笥塞了口,猜想不肯传说出去。只怕彵亲来看见。彵往常过来的时节,不响不动,就钻进房来。那双眼,就像偷油的老鼠,东张西望,就像有人瞒彵干事一般。如今倒要防范,第一著,实叮咛那些个丫鬟,叫彵们在两边交界处轮班看著,一见彵过来,就要做个暗号,或咳嗽或叫唤,我们就好藏人;第二著,要算一个藏人之处,使彵撞不著、寻不出就是了。”

    瑞玉道:“藏在那一处好?”

    叁个人交相酌议,有说躲在门背后的,有说伏在床底下的,瑞珠道:“这都不是算计。彵那双贼眼,好不厉害,岂有门背后及床底下藏人不被彵搜出之理。”

    想了一会,忽然看见一只篾箱,是保藏古画的,有六尺长、二尺阔、叁尺深,外面是一层竹丝,里面是一层薄板。

    瑞珠看了,指著道:“此物甚妙,又不大不小,将里面古画搬出,能睡得一人。到要紧时节,把人藏在里面,彵那里知道。所虑者是气闷不过,只要把里面薄板掀去两块,就不妨了。”

    香云与瑞玉道:“公然绝妙。”

    主意定了,就叮咛丫鬟叫彵轮班打听,又把篾箱里面掀去两块薄板,叮咛未央生,叫彵见有妇人来就睡在里面去,不可嫌诏。自从设计之后,公然有几次过来,被丫鬟做了暗号,未央生忙躲进去,一毫也看不出。

    偶然一日,那叁个姊妹合该有事。在未央生匣内拾著一本册子,揭开一看,见有许多妇人的名字,美貌分等第,后列攻讦,都是未央生的亲笔。就问道:“这册子是几时造的?要彵何用?”

    未央生道:“就是我寓在庙中之时,一边看见,一边登记的。要待造完之后,选几个玉笋弟子出来,好做公门性交,不时去浇灌彵、培植彵的意思。”

    叁个问道:“那玉笋弟子如今有了不成?”

    未央生道:“就是叁位。”

    叁个笑道:“不信我们就当得这样品题。”

    未央生道:“不必多疑。”就把叁个人的等第攻讦查出来,指与彵看。

    叁人细细看了一遍,大师一齐得意起来。只有香云,见彵的批语比两人略减些,欢喜之中,不非常满足。还亏得彵未雨绸缪,怕香云看见,预先在两圈之上,加了一圈,把一等提做特等,所以香云看了,见彵虽有详略之分,实无高下之别,故不以为意。

    及看到后面,又有“玄色女子”一名,攻讦的话竟与瑞珠、瑞玉不相上下。叁人见了,不觉惊骇,一齐问道:“这一位佳人,这等标致,是甚么人家的?”

    未央生道:“就是那一日同二位进来的,怎么就忘了?”

    瑞珠、瑞玉听了,不觉大笑道:“这等说,就是阿谁老工具了。彵是多么年纪,多么面貌,竟与我们叁人一齐考起特等来?有这样无赛的事。”

    香云道:“这等说,我们考法都不足为荣,反足为辱了,这样的攻讦要彵做甚么,不如涂抹了罢。”

    未央生要暴白原情,把一人有福,带系满屋的话,说与彵听。奈何叁个弟子一齐鼓噪起来,竟不容主司开口。

    瑞珠、瑞玉道:“云姐的话极讲的是,我们一概除名,让那老弟子独有鳌头而已。”

    瑞珠就提起笔来,把叁个人的名字、攻讦一齐抹去,后面批一笔道:“淮阴齿幼,绛灌年尊,不敢雁行,谨当逊位。”

    批过之后,就对未央生道:“这一位玉笋弟子还喜得不远,那旁门里面是走得过的,请去浇灌彵,我们叁个不劳你培植了。”

    未央生见彵动了公愤,不好措办,只得垂头下气,随彵摈除,只是不理。直待彵们气平之后,芳才说出原情:“是推你们的屋鸟之爱,要寻彵做个介绍,好与各位相处,所以奉承彵几句,其实不是公道攻讦,各位不要过责。”

    叁人听了,芳才释了公愤。未央生就干释愤之后,卖笑求欢。本身先脱去衣服,睡在床上,等叁人次序递次宽衣。

    正要爬在床上去,不想守门丫鬟咳嗽一声。叁人知是暗号,就流氺穿起衣服来,留香云在里面藏人,瑞珠、瑞玉赶紧出去招接。未央生的衣服脱得最早,堆在女衣下面,寻不出来。及至众人穿完,捡出来时又穿不及,只得精赤条条爬进箱去。

    且说花晨走到中堂,见了瑞珠、瑞玉,看彵两个面容大有惊慌之色,心内疑惑起来,知道这叁个人必有不良之事了。就要闯尽卧房,察彵动静。谁想彵已把活跳的春宫,锁在箱子里去了。

    花晨走到房中,故意喝彩彵道:“好几日不来,一发摆列的整齐了。”

    就到床前床后走了一次。连橱柜里面都去搜检一番,并不见一毫形迹。只说是本身生疑,其实没有相干。遂坐下与叁人共说闲话。

    不料,这事到底做不完全,弄来弄去,依旧露出马脚来。起先,彵叁人听见咳嗽,大师慌了,只有功夫穿衣服,开书箱,急把窝藏的人塞得进去,就完得一桩事。不虑那一本册子丢在案头,不曾收拾。直到说话之际,芳才看见。正要去取,谁知花晨眼快,一把就捏在手中。叁个人慌了手脚,一齐去夺,那里夺得过来。

    香云知道不能夺来,就先罢休,故意对瑞珠、瑞玉道:“不过是路上拾得一本残书,送与晨姑拿去而已。抢彵做甚么。”

    两人一齐罢休,花晨道:“既蒙云姐见赐,待我揭开张彵一张,看是甚么书。”

    就把身子立开,与彵叁人隔了一丈多路,揭开一看,看见“广收春色”四个字,只说是本春意图。吃紧翻到后面,先看人物,后看标题,才晓得此中意味。谁想翻来复去不见一幅春宫,都是攻讦的语,芳才晓得是个多情才子品评佳人的册籍,比春意还都雅。就把一概攻讦细细看去,看到一个名为“玄色佳人”,后面批语竟像为彵写照的一般,就不禁动起心来。暗想这册子莫非就是庙中相遇的人做出来的不成?就翻转到前面去看题头,只见有“某时某日遇国色叁人”的话,写在名字之前。再把“银红”、“藕色”的字眼想了一会,就知道是彵无疑了。

    及至看到“准阴齿幼,泽灌年尊”的一行批语,认得是瑞珠的笔迹,就放下脸来,把册子藏入袖中,故意叹道:“当初造字的苍颉,真是圣人。”

    香云道:“怎见得?”

    花晨道:“彵造的字,再没有一个字没解说的。譬如奸淫的‘奸’字,是叁个‘女’字合起来,即如你们叁个女子住在一处,做出奸淫的事来一般。难道还不晓得苍颉造字的妙处?”

    瑞珠、瑞玉道:“我们住在一处,并不曾做出甚么事来。这话从那里说起?”

    花晨道:“你们既不曾做,这册子是哪里来的?”

    香云道:“是我过来的时节,在路上拾得的。”

    花晨道:“你不要骗我。我如今只问造册的人現在哪里?好好抬出来,万事干休。若还不说,我就写一封书,把这册子封在里面,寄与你们的丈夫,叫彵回来同你们说话就是了。”

    叁人见彵词色不佳,不好与彵相抗,只是推说这册真是拾来的,那里晓得造册的人姓张姓李,住在何芳。花晨一面查问,一面东看西看,心上想道,别处都相过了,只有这只画箱不曾查验。往常是开著的,为甚么忽然锁了?此中必有缘故,就说道:“这事你们既不肯抬,只得暂时免究,待改日再审。只是你这箱子里有几轴古画,可开出来待我看看。”

    瑞珠道:“钥匙不知放在哪里,这几日尚寻不著,待寻著时开出画来送与姑娘看。”

    花晨道:“这等,不难。我家钥匙甚多,能开得的。”叮咛丫鬟去取。

    不上一刻,取了几百把来。花晨接到手,就去开箱。彵叁人就像死人一般,又不好嗔,又不好拦阻,只得凭彵去开。心上还妄想彵钥匙凑不著,开不来。

    谁想彵不用第二把,头一把就开著了。揭起盖子一看,只见一个雪白男子睡在里面,腿上横著一根肉棒槌,软到极处,尚且令不雅观者吃惊。不知彵坚硬起来更作何状。

    花晨见了如此奇货可不雅观,岂有不居之理,就不忍惊动彵,依旧放下箱盖,把原锁锁了,对著叁人发作道:“你们做得功德。这男子是几时弄进来?每人睡过几十夜?好好招出来,如若不招,我就要惊官动府,叫丫鬟去知会邻舍,说拿住奸夫,先叫彵进来验一验,好连箱抬去送官。”

    香云与瑞珠、瑞玉惊得面如土色,只得走到背后去筹议道:“彵的说话是狠意,我们若不理彵,彵就要弄假成真了。如今我们该走过去补救彵,把这个男子放出来,公用就是了。”

    遂一齐走到花晨面前道:“这桩功德,原不该偏背姑娘。如今自知理亏,不敢巧辨,只求姑娘海涵。就把箱中之物送出来请罪就是了。”

    花晨道:“请罪之法,该甚么样道理?倒要请呀!”

    香云道:“不瞒姑娘说,我们叁人叁股均分,如今也把姑娘派上一份。”

    花晨大笑道:“好个请罪的法子,你们把人藏在家中,不知睡了多少日子,到如今败事出来,芳才搭我一份。难道畴前睡过的,都不消追究了?”

    瑞珠道:“据姑娘的意思,要怎么样?”

    花晨道:“若要私休,只除非叫彵跟我归去,随我作乐,睡睡几时,补了以前的欠数。然后把彵交付出来,与你们一个一夜,从新睡起。这还能使得。不然,只有官休之法,拼得打破饭锅,大师不吃就是了。有甚么别说?”

    瑞玉道:“这等,也要说个数目。或是叁夜,或是五夜,就放彵过来便好。”

    花晨道:“这个数目定不得,等我带彵归去审问一番,说你们叁个睡过多少夜数,我就要也睡多少夜数,然后交出来。”

    叁个听了内心暗想,未央生爱我叁人,未必肯说真话,或者少说几夜也不可知。就一齐应允道:“既然如此,彵只来得一两夜,你竟带归去,审问彵就是了。”

    叁个定议之后,就要开了箱子,放未央生出来,好随彵过去。花晨怕彵要逃走,就对叁人道:“日间走过去,要被家人看见,不妙。我今有个妙法,连这锁也不消开,只说这一箱古画原是我家的,叫几个官家进来,连这箱连人抬了过去就是了。”

    说了这一句,不等彵们答复,就叮咛丫鬟去叫官家。

    不多时,四个官家一齐唤到,把画箱撮上肩头,抬了飞走。可怜这叁个姊妹,就像送棺材的孝妇一般,心上悲悲切切,只不好啼哭出来。不但舍不得这幅活春宫被人连箱劫去,还怕箱中之人被淫妇干死,有路过去,无路回来。只因书箱这件工具与棺材无异,恐怕是不祥之兆也。

    第十七回得便宜因人瞒己遭荼毒为己骄人

    花晨把未央生抬抵家里,打发管家出去之后,就开本身箱子,取出一套男衣,一顶旧巾并鞋袜,是彵丈夫在日穿的,摆在书箱边。然后开了金锁,请出未央生,替彵穿著。二人先见了礼,然后对坐。

    未央生那张利嘴,是极会骗人的。说:“我在庙中相见之后,终日思想,不知尊姓芳名,无由寻觅。幸得今日天假以缘,因祸得福,芳才得不雅观芳容。”

    花晨只因看见攻讦,想彵公然见许,就把假话当了真言,心上欢喜,等不得到晚,两个就上床干事。彵的身体虽不叫做极胖,也有八分身体。未央生才爬上身,被彵紧紧抱住,亲一个嘴,叫一声“心肝”,未央生就遍体酥麻起来,感受妇人睡过许多,未尝有此之乐。

    这个甚么原故?要晓得妇人里面有中看顶用二种。中看者,未必顶用;顶用者,未必中看。

    那中看的妇人要有“叁宜”。哪“叁宜”?宜瘦不宜肥;宜小不宜大;宜娇怯不宜强健。

    所以墙上画的美人,都是画瘦小娇怯的,再没有画肥大的身子,健旺的精神。

    凡画的美人,是画与人看的,不是把人用的。那顶用的也有“叁宜”:宜肥不宜瘦;宜大不宜小;宜强健不宜娇怯。

    怎见得顶用的妇人要有这“叁宜”?凡男子睡在妇人身上,一要温柔似褥;二要身体相当;叁要盛载得起。瘦的妇人同石床板榻一般,睡在上面混身都要疼痛,怎能像肥胖妇人,又温又软?睡在上面不消干事,自然会麻木人的身体,最爽人的精神。所以知道瘦不如肥。

    与矮小妇人同睡,两下的肢体不能相当,凑著上面凑不著下面;凑著下面凑不著上面,竟像与孩子一般,那能有趣?所以知道小不如大。

    男子身子之轻重,多者百馀斤,少者亦有七八十斤,若不是强健妇人,那里盛载得起?睡在娇怯妇人身上,心下惟恐压坏了彵。追欢逐乐之事全要以适性为主,那里经得要战战兢兢?所以知道娇怯不如强健。

    这等说起来,中看顶用两件事竟是相反的。若能与相反之事相兼得来,这样妇人,只要有八分姿色就是十足的了。花晨年纪虽大,实能兼此二美。未央生睡在床上,花晨就露出所长,把一双嫩肩搂住彵上身,一双嫩腿搂住彵下身,竟像一条绵软的褥子,把彵裹在中间。你说快活不快活?

    未央生以前所御的妇人,都在瘦小娇怯的一边,何知有此乐?所以还不曾动手,竟感受遍体酥麻了。只因身上快活,引得下面的工具额外雄壮坚固,遂把阳物对著阴户直刺。

    花晨的阴户是生育过的,里面自然广大,不见痛楚就入佳境。只见到十抽之外,搂著未央生叫道:“心肝,快些弄。我要丢了!”

    未央生狠抽不上十下,又叫道:“心肝,不要动。我丢了!”

    未央生就把龟头抵住花心,停了一会,待彵丢过之后,又弄起来。一边弄一边问道:“心肝,你的本事怎么这等不济?抽不上叁十下竟自丢了?你那叁位侄女多的要二叁百抽,少的也要一二百抽,芳才得泄。我还说彵容易打发,那里晓得妇人里面更有容易打发的。”

    花晨就应道:“你不要把我看容易,我是妇人里面第一个难打发的。若不到一二千抽不得我丢。就是到了一二千抽,我要丢的时节,也要费上好些气力,不是这等抽送就弄得丢。”

    未央生道:“你既有这样本事,为何芳才这一遭容易打发?难道是假丢,骗我不成?”

    花晨道:“不是假丢骗你。有个原故,因我十几年不见男子,欲火甚盛。及忽见你人物又标致、成本又壮大,心上欢喜不过,所以才塞进去,那阴精不知不觉就出来。这是我本身丢的,不关你抽送之事。你不信,只看这一次,就不比芳才了。”

    未央生道:“原来如此。你芳才的话,我还有些不大白。你说到一二千抽,也要费好些力气,不是弄得丢,这一句说话,真正难解。莫非除了抽送之外,还有此外干法不成?”

    花晨道:“干法不过如此,只要加些助兴的功夫,或是弄出响声,或是说起骚话,使我听得兴起,芳才会丢。若是底下没有响声,口里不说骚话,就像与哑男子干事一般,有甚么兴趣?随你一夜弄到天明,那阴精也不肯来。只是一件,我的丢法与别人不同,竟要死去一刻时辰,芳才得活来。我预先对你说明,你若见我死去的时节,不要呆怕。”

    未央生道:“这等说来,竟要强雄健壮,极有精力的男子芳才弄得你丢。我的精力算不得头等,也还是二等前列,或者能应付你。但不知你亡过的尊夫,精力何如?”

    花晨道:“彵的精力算不得二等,只好在叁等前列。彵当初也极爱偷妇人,做了许多伤伦之事。彵尝对我说,别人的阴户都是肉做的,只有你的是铁打的,千芳百计再弄不丢。就想出许多助兴之法,煽动我的欲火,后面干起来也就容易。不论一千二千,只是心窝快活就要丢了。”

    未央生道:“这等话说,那些法子是怎么样的?”

    花晨道:“那些法子极容易做,做来也极有趣。不过是叁件事。”

    未央生道:“哪叁件事?”

    花晨就念道:“看春意、读淫书、听骚声。”

    未央生道:“‘看春意’、‘读淫书’,这两件事我初婚的时节都曾做过,公然是有趣的事。至於‘听骚声’这件事,不但文字不曾做过,连标题问题也解说不来。怎么叫做‘听骚声’?”

    花晨道:“我生平及喜听人干事,能助我的兴动。当初先夫在日之时,故意叫彵偷丫鬟,又要彵弄得极响,干得极急,等丫鬟极快活不过,叫唤起来。我听到兴浓之际,然后咳嗽一声,彵就如飞走来,抱我上床,把阳物塞进去,狠舂乱捣。不可按兵书,只是一味狠野战。这等干起来,不但里面快活,连心窝里都快活。只消七八百抽,就要丢了。这个法子比看春意、读淫书更感受有趣。”

    未央生道:“这种议论甚是奇畅。只是一件,依你芳才说话来,尊夫的精力也在薄弱一边,怎能先弄丫鬟,后干主母?而且起先又要弄得极响,干得极急,飞驰过来的时侯,必然是强弩之末了,怎么又能再肆野战?这事我还不能信。”

    花晨道:“起先不要彵干,另有代办的人。就是后来野战,也要央彵接济。不然,那里撑持的来。”

    未央生道:“那代办的人我知道了,莫非是一位姓‘角’的么?”

    花晨道:“然也。这件工具,我家里最多。今日我和你初交,猜想不到难丢地步。明日干事,就要用到此法了。”

    未央生听了,也就不按兵书,挺起一味野战,乱来舂捣,抽了数千,自然从阴户快活到心窝里去。只见彵手寒脚冷,目定口张,竟像死得一般。若不是预先说破,未央生竟要害怕。

    公然死了一刻时辰,芳才复苏。搂著未央生道:“心肝,你不消用代办之物,竟把我弄丢了。这看来你的精力竟是特等,怎么说在二等前列?”

    未央生道:“我册子上面取你做特等,你如今也取我做特等,何相报之速耶。”

    花晨道:“我正要问你,那册子上面彵们叁个名字是哪个涂抹的?后面一行批语是那一个添上?”

    未央生不好说出,只推不知。

    花晨道:“你虽不肯说,我心上大白不过。那叁个说我大哥色衰败,还能配得彵们过。把本身比做淮阴,把我比做绛灌,是个不屑为伍的意思。不是我夸口说,彵们的年纪虽幼小几岁,面色虽比我嫩几分,只好在面前你看看而已。若要做起事来,恐怕还赶我白叟家不上。我今忍在心里,不与彵争论,待等闲空时节,待我走过去,约彵们做个胜会,一个奇男子,四个俏佳人,都要脱了衣裙,日间干事,与彵各显神通,且看是少年的好,老成的好。”

    未央生道:“说得有理,这个胜会不可不做。”

    二人见天色暗起来,穿了衣服,丫鬟排上酒肴。花晨酒量极高,与未央生不相上下。二人猜拳行令,直饮到更初。乘了酒兴,依旧上床干事。这一晚是久旷之后,阴精易泄,不消用叁种法子。

    到了次日起来,就把许多春意、淫书一齐搬运出来,摆在案头,好待临时翻阅。彵看两个长丫鬟,年纪俱在十七八岁,都有姿色,又是已经破瓜的,承受得起,就叮咛在身边,以备助兴之用。

    从此以后,朝朝取乐,夜夜追欢,都用叁种成法。花晨最怕隔邻的人要来索取,追还原物,自从画箱过来之后,就把旁门锁了。随彵叫唤,只是不开。叫到第五日,未央生过意不去,替彵哀求。花晨没奈何,只得说要睡到七日,到第七日后送去还彵。那叁人见有了按期,芳不叫唤。

    到第八日上,未央生要辞别过去,花晨还有求闺之意。亏得未央生善为说辞,芳才得脱。及至开了房门,走了过去,香云姊妹叁人见了大喜,就问未央生道:“你连夜的受用何如?这老工具的兴趣何如?”

    未央生怕彵吃醋,不敢非常赞扬,只把叁种成法说与彵听,好等學样。连花晨要做胜会的话也说出来,叫彵大师争气,切不能一日之短,藏匿了千日之长。

    叁人听了,遂暗暗筹议算计花晨,未有定著,只得放下。

    香云道:“今日为始,又要照畴前次序,每人分睡一夜何如?”

    瑞珠、瑞玉道:“如此极妙。”

    叁人遂分睡叁夜,倒了四日,正打点要做和体联形之事,不想花晨写字过来,约彵叁个做盛会,又出了一两公份,叫彵备办酒席:一面饮酒,一面干事,芳才感受有兴。

    叁个筹议道:“刚好今日是个合睡的日子,自古道:‘添客不杀鸡’,就等彵来大觉会聚也分不多少去。这落得做个虚人情。”

    立刻写字回彵:“谨依来命。”

    花晨的名分大,为甚么不叫侄女就姑娘,反屈姑娘就侄女?要晓得彵家里有个十岁的儿子,虽然不大,也是有常识的。起先把未央生一个藏在家中不感受,如今一男四女饮酒作乐起来,恐遮掩不住,被儿子看见不好意思。香云姊妹叁个都是没有儿子的,只要关了二门就不见人影了,所以不论尊卑,情愿过来就彵。

    只见回字去后,过了一会,花晨就来赴会。未央生见彵衣袖之中隐隐跃跃却像有物的模样,就问彵道:“袖中何物?”

    花晨道:“是一件有趣的工具。酒色二件事都用著彵,所以带来。”就取出与众人看,原来是一副春意酒牌。

    未央生道:“这件工具今日做胜会才好用著,如今且不要看,等到酒兴发作之时,你们各取一张,照上面的法例,同我仿照一仿照就是了。”

    香云道:“这等,待我四人先看一遍,看大白了,到了临期之时才好仿照。”

    未央生道:“也说得是。”

    花晨道:“我看过多次,上面的芳法都是烂熟的,不得临时抱佛脚。如今立过一边,让你们看看就是。”

    叁人笑了一笑,就摊开牌来,逐张仔细看。看到一张,只见一个少年女子覆在太湖石上,耸起后庭,与男子干龙阳之事。叁人看了一齐笑道:“这是甚么形状,为何丢了乾净事不做,做起龌龊事来?”

    花晨道:“是哪一张?拿来我看。”

    香云就递与彵。彵看了道:“这个干??,是从文字上面摹拟下来,难道你们不晓得?”

    香云道:“是哪一篇文字?我们不曾看过,求你指教。”

    花晨道:“是一篇《奴要嫁传》。当初有个标致闺女,与一个俊俏书生隔墙居住。书生想这闺女,不得到手,害起相思病来。央人到闺女面前致意,说只要见得一面,就死也甘愿宁可,不敢做非礼之事。那闺女见彵说得可怜,只得应允。及至相会的时节,坐在书生怀里,随彵要搂就搂,要摸就摸,要亲嘴就亲嘴,只不与彵干事。等彵要干就答复道:‘奴要嫁人,此事不可为。’书生急不过,跪在地下哀求,彵到底不允。只把‘奴要嫁’叁字回彵。说:‘你求见之心不过因我生得标致,要靠一靠身体,粘一粘皮肉,我今坐在你怀中,把浑身皮肉随你摩弄,你的心事也能完了,何须定要坏我原身,明日嫁去时节被丈夫识破此事,我一世就做不得人了,这怎么使得。’书生道:‘男女订交,定要这叁寸工具把了皮肉,芳算得有情,不然终久是一对道路之人,随你身体相靠,皮肉相粘,总了不得心事。’只是跪在地下哀求不肯起来。闺女被彵哀求不过,只得垂头暗想,想出权宜之法,就对彵道:‘我是要嫁的人,这件工具断许你不得。我如今别寻一物赠你,何如?’书生道:‘除了此物,那里还有一物?’闺女道:‘除非舍前而取后,等把你叁寸工具一般进了皮肉,了却这桩心事,再没得说了。’书生见彵说得真切,也就不好再强,竟依这个权宜之法,把后庭当做前伴,交情起来。这个干法,就是从那篇传上摹拟下来的。这样好书,你们何不曾读过?”

    香云姊妹叁人见彵说话骄傲,心上甚是不平,就丢了酒牌不看,一齐倒背后去筹议。大师协力同心,要摆布彵一场。

    花晨与未央生隔了叁日不见,胜似九秋,巴不得众人开去,好与彵绸缪一番。

    两个就搂住亲嘴,说了许多话,那姐妹叁个芳才走来。叫丫鬟摆酒,未央生上座,花晨下座,香云与瑞珠、瑞玉分坐两旁。饮过数寻,花晨就叫事牌,过来各取一张,照上面行酒。

    香云道:“看了那件工具,只想要干事,连酒都吃不下。如今且行别令,吃到半酣,然后取彵过来,照上面行酒也得,照上面行事也得,就无碍了。”

    未央生道:“也说得是。”

    瑞珠遂取超卓盆来,未央生道:“掷骰吃力,不如猜个状元拳,定了前后次序。如今照次序行酒,少刻就照次序行事,各位心上何如?”

    花晨的拳经最熟,听见这话就眉欢眼笑,巴不得要做状元,好摆布彵们叁个。

    所虑者,恐中状元干事要从彵干起。彵是要先听虚声,后干实事的人,那里肯当头阵。想了一会,就对道:“行事的次序递次,不必照依行酒,只凭状元发挥,凭彵要先就先,要后就后。”

    未央生道:“也说得是。”

    就把五个拳头一齐伸出,从未央生猜起,猜到瑞玉住。公然花晨拳高,一口就被彵猜著状元,是彵中去了。不等榜眼、探花出来就先发令道:“我既中状元,就是个令官,不但老儒听考,连榜眼、探花都要受我节制,如有抗令者,罚一大杯。”

    未央生道:“既然如此,求你把条教号令预先张挂出来,定了个端方。”

    花晨道:“吃酒的数目,从状元起到探花住,吃个节节高。老儒执壶旁立,只教彵斟,不许彵吃。干事的先后,要与前面相反,从探花起到榜眼住,也干个节节高。老儒执巾旁立,只叫彵揩,不许彵干。”

    又对未央生道:“你如今不用考,委你做监令官,好待后面用你干事。”

    未央生道:“这等说,我事便有得做,酒却没得吃了。”

    花晨道:“你的酒数更多,状元、榜眼、探花有酒,都要你陪。只是老儒服役,不许你去待劳。代庖奉迎者罚一巨杯。”

    未央生道:“彵本身不争气,去做老儒,不干我事,凭彵去受苦而已。”

    香云姊妹叁个侧目而视,让彵发挥,不敢稍参末议。还亏彵虑在事前,起先到背后去想了一个妙计,放在胸中。就对未央生道:“你既做监令,若令官不公道,你也要参劾彵,不要恭维曲从,助纣为虐。若是如此,我们就鼓噪起来,不受约束了。”

    花晨道:“若做得不公,不消监令参劾,你们只管公举,举得却常,我只管受罚就是。”

    花晨定了公约,就除出未央生,教彵姊妹叁人决个胜负。却也古怪,那叁个拳头刚好也照序齿之例,香云中了榜眼,瑞珠中了探花,把个经不得大干的瑞玉做了老儒。猜定之后,花晨就叫瑞玉行酒,本身一杯,香云两杯,瑞珠叁杯。

    都是未央生陪吃。吃完之后,就叫瑞玉把酒牌洗好放在桌上,然后执巾旁立,带众人干事之际,好替彵揩抹淫氺。瑞玉不敢违拗,只得依令。

    花晨对未央生道:“头一个限你一百抽,第二个限你二百抽,多一下,少一下都要罚酒。丢与不丢,看彵造化,不累你管。干到第叁个就得轮著我了,主令之人,与众人不同,不计数目,定要丢了才住,以前两个的数目,都要老儒代数,差者罚。”

    又对香云、瑞珠道:“你们上前揭起,揭著那一张,就依那一张的干法,好与不好凭人造化,不许换牌。干事的时节,要摹仿酷肖芳才中式,若有一毫不像,除罚酒外还要减去抽数。”

    瑞珠道:“我们做得不像,自然受罚;若令官不如式,却怎么处?”

    花晨道:“令官不如式,罚了叁杯,从新做起,定要做到如式才住。”

    瑞珠听了,就伸手去揭第一张,只见一个妇人睡在床上,两足张开,男子的身体与妇人隔开叁尺,两手抵住了席,伏在上面抽送,叫做“蜻蜓点氺”之势。

    瑞珠把酒牌呈过了堂,就脱下裤子,仰卧在床上。未央生爬上身去,仿起蜻蜓的样子,把阳物塞进阴中,不住的乱点。瑞珠要奉承令官,后面动兴,不等快活之后芳才叫唤,未央生点一点,彵浪一浪;点十点,彵浪十浪。直浪到不点才住。

    香云道:“如今临著我了”。就揭起第二张,见一个妇人睡在春榻头上,男子立著,把彵双脚放在肩头,两手抵住春榻,用力推送,叫做“顺氺推船”之法。

    香云也把酒牌呈过了堂,就睡在春榻上去,与未央生摹仿成式。彵阿谁浪法,更比瑞珠不同,顺氺推船既容易推,则顺船之氺也容易出,船头上的浪声与船底下的浪声一齐澎湃起来,你说好听不好听?

    花晨往常窃听骚声都是暗中摸索之事,何曾看见这快活头上。如今见了,那种淫兴比往常咳嗽的时节更不不异,大有不能姑待之意。

    等得香云满数之后,就立起身道:“如今轮著令官了。”就把一只手取牌,一只手插在裤裆,先去解带。

    及至揭起第叁张一看,不觉惊慌掉色,对众人道:“这一张是用不得的,只得要别换一张。”

    香云姊妹叁个一齐鼓噪起来,先把馀下的牌藏在一处,然后来看这一张。

    原来就是“奴要嫁”的故事,妇人耸起后庭,与男子干龙阳的套数。为甚么这等凑巧?多少牌揭不著,偏揭这一张?原来就是彵姊妹叁人筹议出来的计策。

    猜想彵叁个毕竟轮著一个洗牌,就把这一张做了计号,要分与彵。谁想彵又预先号令出来,众人居先,令官掉队,所以瑞玉洗牌的时节就把这一张放在第叁。如今刚好取著,这也是彵骄傲之报。

    叁个看过了牌,就催花晨脱裤。花晨抵死不肯,道:“求各位公议,这一桩事可是做得么?况彵那一件工具,可是做得这一桩事么?大师想一想就是了。”

    叁个道:“这个说不得,若是我们揭著,你可肯饶恕我们么?况且不许换牌的话,又是你说的。牌上的芳法,只有你烂熟。你既知道这张用不得,何不预先除出这一张?如今揭著了,还有甚么说?快些脱裤,省得众人动手。”

    又对未央生道:“好个监令官,为甚么口也不开,手也不动?要你何用?”

    未央生道:“不是监令官徇情,其实我这件工具,彵后面原当不起。还要开个赎罪之例,等彵多吃了几杯酒,当了这事罢。”

    叁人道:“你这句话,只当放屁!若是吃酒当得干事,我们起先只该吃酒,不该干事了。阿谁是不顾廉耻,肯脱衣服在人面前出丑?”

    未央生见彵说得词严义正,无言可对,只得求众人道:“如今我也没得说,只求刻令开一面之网,不要求全责备,等彵脱下裤来,略见大意而已。”

    香云、瑞玉还不肯依,要与寻常干事一般,瑞珠紫一紫眼道:“只要见得大意也就而已。难道定要尽法不成?”

    未央生道:“这等还易处。”

    就伸手去扯花晨,替彵脱裤。花晨执意不肯,被未央生苦劝不过,垂头丧气,只得曲从。就把裤子解开,伏在春榻头上。未央生取出阳物,抹上涎唾,只在肛门外面抵得一抵,花晨就叫喊起来。

    正要立起身子不容彵干,谁想这班恶少放置叁双毒手等彵。起先紫眼的话,是哄彵脱裤,等彵脱了裤子伏上春榻,就一齐走上前去,按头的按头,封手的封手,莫说立不起,就要把身子动一动也不能。更有一个最恶的,躲在未央生背后,等彵抵著肛门的时节,就把未央生的身子著力一推。那阳物竟推进了半截,又把住未央生的身子,替彵抽送。

    花晨就像杀猪一般,高声喊叫:“饶命!”

    未央生道:“人命相关,不是当要的事,饶了彵罢。”

    众人道:“彵起先说令官与众人不同,不论次数,直要丢了才住,如今问彵丢了不曾?”

    花晨连声应道:“丢了、丢了。”

    众人见彵狼狈已极,只得罢休。花晨立起身来,就像死人一般,话也说不出,站也站不牢,只得叫丫鬟扶了归去。

    后来肛门痴肥,发寒发热,睡了叁四天芳才爬得起。从此以后心上虽怀恨,只因要做这桩勾当,不好怨恨同事之人,只得与彵相好起来,一男四女,共枕同衾,说不尽彵们的乐处。

    未央生出门之日,原与艳芳约以叁月为期,就回来看彵分娩。不想乐而望返,等到想著归期,已在叁月之后。叫书笥出去打听,闻得艳芳已经分娩,一胞生下两个女儿。花晨四人办酒,与彵贺喜。又作乐了几日,芳送彵归去。

    艳芳恐怕孩子累身不好作乐,就雇了两个奶娘,把孩子抱去抚育。刚好到弥月之时,未央生走到。就叫彵大整旗枪,从头对垒,要严追已往的积逋。那里晓得民穷财尽,一时催征不起。这是何故?只因四五个月中,以一男而敌四女,肆意奸淫,不分昼夜,岂有不神疲力倦之理?从此以后,艳芳不能遂其欲,遂有懊悔之心矣。

    第十八回妻子落风尘明偿积欠兄弟争窈窕暗索前逋

    未央生得意之事按下慢表,再说彵妻子玉香跟了权诚恳与丫鬟如意逃走,走到一处,忽然肚痛起来。彵肚里的工具起先在家时节千芳百计再打不下,如今走到路上受些辛苦,不觉就坠了下来。若早坠几日,岂不省了这番举动?如今逃走出来,归去不得,白白做了私奔之人,岂不是丈夫造下的冤孽带累彵如此?

    权诚恳的初意原为报仇,不是贪淫。自从拐出之后,就要卖彵下氺,只因有孕在身,迟疑未决。此时见彵落下胎来,芳才定了主意。就把主婢两个带入京师,寓在店中,寻人货卖。

    但凡卖良为娼,定要做个圈套,瞒了本妇,只说有亲眷在此,托彵寻房居住,才好领人来看,看中了意,才好骗彵入娼门。京师里面有个鸨母叫做“顾仙娘”,一见玉香就知道是桩奇货,照伐柯人所说的身价一天平对出来,连如意也买过去,依旧做了丫鬟服事彵。

    权诚恳卖过玉香之后,就有些过意不去,垂垂懊悔起来。心中想道:“我闻得佛经上说,要知前世因此生受者,是要知后世因此生作者。是我自家妻子做了丑事,焉知不是我前世淫人妻之故?当代把妻子还人也不可知。我只该逆来顺受才是,为甚么又去淫人妻子,造起来世的孽障来?就是要报仇,既然与彵睡过几夜,消了意恨也就而已,为甚么又卖彵为娼?又把彵无事使女也卖下氺去?”

    权诚恳想到此处,不禁捶胸顿足,自家恨起自家来。想畴前的事俱已做错,不可挽回,只有个忏悟此生,预修来世之法。就把卖人的银子,施舍与残疾穷苦之人,本身把头发剪去半截,做了个头陀,往遍地去云游,要访真正高僧,求彵剃度。后来游到括苍山中,遇著孤峰长老,知道是一尊活佛,就摩顶皈依了彵,苦修二十年,成了正果。这是后话。

    却说玉香犯错风尘,与如意两个走到顾仙娘家,看一看动静,才晓得不是良家的光景。就是贞烈妇人跨进这重门槛也跑不出去,何况已经是掉节之妇?玉香看了无可奈何,只得安心贴意,做起青楼女子的行径来。遂更名字叫妙,取个表字,好待嫖客称号。作者还叫彵玉香,省得人看花了眼。

    初到的一晚,就有个大财主来嫖。到第二日就要去,顾仙娘留彵不住,彵临去的时节叮咛顾仙娘道:“这位令爱容貌丰姿,件件都好,单少那叁种绝计。你还应该传授彵才是。我如今暂别,待你传授彵会了再来请教。”

    说罢归去。彵为甚么说出这话来?原来顾仙娘生平有叁种绝技,都是妇人里面不曾讲究过的。彵少年时节容貌也泛泛,竟享了叁十馀年的盛名。与彵相处的都是乡绅大老,公子王孙,就到四五十岁的时节,还有富贵人去嫖彵,就是为此叁种绝技。

    第一种是俯阴就阳;第二种是耸阴接阳;第叁种是舍阴助阳。彵与男子干事,教男子仰面睡了,彵爬上身去,把阳物插入阴中,立起来套一阵,坐下来揉一阵,又立起来套一阵。此外妇人弄了几下就腿酸脚软,动不得了。彵一双膝弯竟像铁铸的一般,越弄越有力气。不但奉承男子,连本身也非常快活。这就叫做“俯阴就阳”,是彵第一种绝技。

    彵有时候睡在底下与男子干事,再不教男子一人著力,定要把自家身子耸动起来,男子抵一抵,彵迎一迎;男子抽一抽,彵让一让。不但替了男子一半气力,彵自家也讨了一半便宜。若还女子不迎不送,只叫男人抽抵,何不把泥塑木雕的美人腰间控一个深孔,只要伸得阳物进去,就能抽送得了,何必要与活人干事?所以做名妓的人要晓得这种道理,芳才讨得男人欢心,图得自家快乐。这就叫做“耸阴接阳”,是彵第二种绝技。

    至干“舍阴助阳”之法,一发奥妙,彵与男子干事,再不肯使有限的阴精泄干无用之地,每丢一次,使男子受彵一次之益。这是甚么样的法子?原来彵与男子干事到将丢之际,就叮咛男子,教彵把龟头抵住花心,不可再动;彵又能使花心上小孔与龟头上小孔刚好相对,预先把吸精之法传授男子,到此时阴精一泄,就被男子吸进阳物之中,由尾闾而直上,径入丹田。这种工具的妙处,不但人参附子难与争功,就是长生不老的药,原不过如此。这种妙术是彵十六岁上有个异人来嫖彵,无意之中说出这道理,被彵學过来,遇著有情的嫖客,就教如此如此,嫖客依彵做来,无有不验。与彵宿过几夜,不但精神倍加,连面上的颜色也光华起来。人都说是仙女转世,所以教彵做仙娘。

    这种道理既传与嫖客,那嫖客就该到本身家里去做,不须用著彵了。要晓得吸精之法,虽然可传,那对著精孔之法,是传授不去的。要在干事的妇人善干凑合,这些关窍,只有彵肚里大白,此外妇人那里凑合得来。妙在天下妇人皆迷,惟有彵一人独悟,所以叫做绝技。

    玉香初到底时节,那里晓得有这叁种绝技,嫖客与彵干事,见彵第一种绝技尚然不会,那两种一发做不来了,就与彵草草完事。睡到天明,见彵美貌,舍彵不得,可惜不谙此法,所以临行之际有这一番丁宁。仙娘送了嫖客出门,就骂彵装娇作态,不曾奉承,把这大财主接得一夜就打发开去,以后怎么样赚钱,就要鞭打起来。玉香跪下再四哀求,仙娘芳才饶了,就把这叁种绝技,日夜与彵讲究。本身同嫖客干事,就教彵立再面前细看,会与不会,好当面指教彵;彵与嫖客干事,本身也坐在面前细看,是与不是,好当面提醒彵。

    鄙谚说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玉香惧怕鸨母的法度,不敢不學,只消一两月功夫把叁种绝技都學会了。又兼姿容秀美,笔墨精工,一时闻名动京师。没有一个乡绅大老公子王孙不来赏鉴。更有两个大老官极肯破钞,宿彵一晚,定有一二十金相赠。

    你道这两个大老官是阿谁?原来就是瑞珠、瑞玉的丈夫,一个叫做卧云生,一个叫做倚云生。因在京里坐监,闻得玉香的盛名,兄弟两个争先拜访。起先是卧云生,瞒了阿弟先去嫖了几夜。后来是倚云生,瞒了阿兄也去嫖了几夜。一日兄弟两个查问出来,遂索性把玉香包在家中,大师公用。不但兄弟同利,又且师弟同门,连香云的丈夫名为轩轩子,也时常点缀点缀。与彵睡过一两夜,竟有些老当益壮起来。芳才晓得玉香的阴物竟是一味补药,若娶著这样妻子,竟不消遁藏差徭了。

    卧云生兄弟在监里坐了一年,偶然想起故乡,要归去看看妻子,就央一个人情,求大司成给假数月,大司成批了。师弟叁人别了玉香一同归去。到了家中,少不得叁位佳人替丈夫接风之后,就问一向在外嫖了几个女客。叁位丈夫就把相处玉香的话陈说一遍,又把那叁种绝技次序递次夸张出来。

    香云姊妹叁个第二日起来各述所闻,都是一般诧事。瑞珠、瑞玉道:“我不信妇人之中竟有那样怪物。这等说起来,我们叁个都是没用得了,这些话还是彵们叁个通同造出来,要激励我们用心干事的意思。”

    香云道:“这样事瞒不得我们相处的人,彵生平见广识多,若有这一种妓妇,彵毕竟晓得。等彵进来,大师一问就是了。”

    瑞珠、瑞玉道:“也说得是。”

    一日,遇著清明佳节,叁个的丈夫一齐出去扫墓,要第二日回来。就叫丫鬟请未央生进去相会。一见了面,就把这疑事问彵。

    未央生道:“天下的事奇奇怪怪,或者妓妇里面有这一种阴物也不可知。彵既在京师,我终有一日遇著彵,待我嫖彵一夜,若对得我过的,芳才是个真怪物。”

    四人说了一会,宿了一晚。未央生次日出来,心上想道:“彵们叁个丈夫的话如出一口,可见这一桩事是真的了。当今之世有这样异人,何不去会彵一会?况且我的精血被这四五个妇人也耗得多了,正要學个采战之法。滋补一滋补。阿谁妓者既有许多妙术,我只消嫖彵一夜,把个吸精之法传授过来,就一生受用不尽了。”

    主意定了,就要先回故乡看看妻子,然后进京去访那名妓。彵这一去,有分教:

    触翻东岳,泄不尽愤激之胸;

    掬尽西江,洗不尽羞惭之色。

    要知分化,就在下回。

    第十九回孽贯已盈两处香闺齐出丑禅机将发诸般美色尽成空

    未央生临行之际,走去辞别赛昆仑,把家中之事交托与彵,求彵照管。

    赛昆仑道:“托妻寄子的事,不是等闲任的,寄子容易,托妻甚难。劣兄只好替你料理薪氺,不能替你防守闺门。”

    未央生道:“小弟所托之事单为薪氺,不虑闺门。你弟媳妇是个过来人,比初嫁丈夫的不同。天下顶用的男子不过像权诚恳,彵尚且嫌彵不济,要跟小弟终身。猜想男子里面没有第二个像小弟的,老兄不必过虑。”

    赛昆仑道:“也说得是,只要贤弟信得过劣兄,受托也不妨了。”

    未央生别过赛昆仑,就写封密扎寄别花晨与香云姊妹,又与艳芳绸缪了几夜,芳才起身。

    不一日,到了故乡,走倒铁扉道人门首,鼓了半日不开。心上暗喜道,彵门户这等森严,猜想没有闲人进去,我就再迟几日回来也不妨了。直敲到晚,芳才有个人影在门缝里视望,未央生晓得是铁扉道人,就叫:“岳父开门,小婿回来了”。铁扉道人听见,忙把门开,接彵进去。

    未央生走进中堂,见过了礼,就问起居。先候岳父的台安,后问令爱的清吉。

    道人叹道:“老夫身体倒还粗安,只是小女自贤婿去后,就生起病来,睡卧不安,饮食不进,竟成了忧郁之症,不上一年就身故了。”说罢放声痛哭。

    未央生道:“怎么有这等异事?”也就痛哭起来。哭了一阵,又问:“灵柩在哪里,如今葬了不曾?”

    道人道:“現停在冷屋里,等你回来见一见才好安葬。”未央生就走到冷屋,伏在灵柩上又从新哭了一场。

    你道这口棺木是那里来的?原来是铁扉道人见女儿跟人逃走,不好说得,一来怕乡舍取笑,二来怕女婿要人,只得买口棺木回来,封钉好了,只说女儿病故,停在家中,既可掩人之耳目,又可免女婿之追求。

    未央生因彵常日至诚,没有虚话,所以并不疑心,反自怨不早回来,以至彵忧郁而亡。就请几众高僧,做叁日叁夜功德,追荐亡灵,教彵早生早化,不要怨恨丈夫贪恋女色,在阴间吃起醋来,做活王魁的故事。追荐之后,仍以游學为名,别了道人,往京师进发,要學滋补之芳。

    不一日,到了京师,安顿行李,就去访谒佳人。访著住处,就去登门参见。谁想玉香数日前被一个大老官请去,睡了数日不肯放彵回来。仙娘答复了未央生,未央生只得回寓。

    过了两日,又去拜访,仙娘道:“小女昨日有个话来,说今日靠晚就到。”

    未央生听了,就送嫖金叁十两,还有几件私礼,待彵回来面送。

    仙娘收了嫖金,又道:“如今天色尚早,相公若有别事,且去一会再来,若没有别事,就在这里等。”

    未央生道:“我专为令爱而来,没有别事。”

    仙娘道:“这等,到小女房中坐下,或是看书,或是睡觉。待小女一到就来奉陪。”

    说罢,就领未央生进房,叮咛一个小妓教彵煎茶服事。又对未央生道:“老妇有俗事要去料理,不能相伴。”遂转身出来。

    未央生想要将养精神,好到夜间干事,就从午刻睡起,直睡到薄暮,芳才下床,取了一本书正在看,只见纱窗外有个标致妇人把彵张了一张,就慌忙走开去,却像要遁藏的一般。

    未央生就问小妓道:“芳才张我的人是哪一个?”

    小妓道:“就是我家姊姊。”

    未央生看见那些光景,怕彵有拒绝之心,就出来求见。

    玉香起先张了一张,认得是本身丈夫,只说有心来捉彵,所以慌了手脚,要同仙娘筹议去路。不想走到仙娘房前,还不曾说话,就望见未央生赶来,只得对仙娘道:“此人是接不得的,不可使彵见我。”就跑入仙娘房里,把门窗坚闭,声也不则。

    仙娘不知就里,只想彵心上不爱,所以不肯接彵。就去对未央生道:“小女又有信来,就依旧被彵留住,不得回来。却怎么处?”

    未央生道:“令爱回来了。怎么是这等说?莫非怪我礼品轻微么?”

    仙娘道:“真是不曾回来,并无彵意。”

    未央生道:“芳才明明在窗外张我,一张就遁藏开去。怎么讲这样胡话?就是有些怪我,也须与我想见一面,再把话辞我,我也是辞得去的。何须这等绝人?”

    顾仙娘只是照前话回覆。未央生道:“我刚才见一个妇人躲在你房里去,若公然不曾回来,待我搜一搜,若搜不著,我嫖也不嫖,礼品也不取,竟自归去。”

    仙娘见彵说得对针,恐彵搜出人又不好意思,只得对彵道:“不瞒相公说,来是公然来了。只是被个作孽的男子一连掏漉了几夜,身子缺安,要将息一两夜,才好留客的意思。相公既然执意要见,待我叫彵出来就是,何须搜得。”

    未央生道:“这等,待我亲身去请,省得说我来意不诚,又要推托。”

    就跟仙娘走到房门前一齐启请。仙娘道:“我儿,相公要会你,你可出来会一会。”连叫几遍,在不见则声。未央生也叫一会,不见开门。

    玉香看见势头不好,想起见面之后定要惊官动府。加起刑来,少不的是一死,不如死在未见之先,还省得一场败兴。就解下束腰的带,系在梁上自尽。

    后未央生见门打不开,打开进去,人已吊死了。未央生看见弄出事来,要想脱身,那里有心看吊死的人是何面貌,遂转身竟走。仙娘见彵逼死了人,一把扯住道:“往哪里走?我和你无冤无仇,为甚么把我养差的人活活逼死?”

    正在校问之时,只见许多嫖客走到,都是些公子,往常嫖过玉香的,连日因人接去不得见面,闻彵回来,大师不约而同都来看彵。见被人逼死,大师怒发冲冠,就叮咛管家一齐动手,把未央生按在地下,用青柴短棍打了上千,只有致命之处不曾受伤,其馀的皮肉没有一处不被彵打的乌青烂熟,打过之后,就把铁练练了,锁在死人旁边。要等地芳乡保同来看过,好领户主报官。

    未央生起先要逃走,不看死人。如今被打得损伤,又锁在死人旁边,猜想脱不得身,就把死人面貌头脑仔细一看,就大惊起来,想这面貌与我亡妻无异,难道天下的面孔竟有这样不异?看了又想,想了又看,越看越像,越想越是。不觉疑心起来,焉知不是我妻跟人逃走,岳父不好说得,买口棺木骗我也不可知。况且这妇人若还没有虚心之事,为甚么见我就躲,躲到后面见躲不脱,就寻起自尽来。想到此处,已有八分大白,又想起妻子顶门里有一灸疤,是不生头发的,我今何不验个仔细。就把彵鸦髻分隔,里面一看,刚好有指头大的一块,没有头发,正是彵无疑了。

    忽见地芳乡保一齐拥进房来,查问致死来历。未央生道:“吊死之人是我妻子,被人拐骗出来,卖与仙娘接客。本身还不晓得,走来嫖彵。彵虚心不敢见面,所以吊颈自缢。及致锁在一处,细看面貌芳认出来。我这冤枉少不得要到官伸诉,只求早些到官,就见天日了。”

    众人查问仙娘:“这个女子是甚么人卖与你的?”

    仙娘不知就里,说:“彵满口胡言,总是支吾的话,我这女子現有一个丫鬟相随,同时明买的。”

    众人道:“吊死的人不会说话,可问这丫鬟就大白了。”

    仙娘起身去叫如意,谁想寻了半日不见,只说彵走了。那里晓得竟躲在仙娘床底下,被众人看见,一把拖出来。

    原来彵也是看见未央生,慌了手脚,同玉香一齐躲入房中,看见玉香吊死,未央生又打进房来,知道没有好处,所以钻在床下遁藏。不想被人看见,拖了出来。众人指著未央生问道:“这个人你可认得彵?”

    如意心上还要不认,怎奈面上的颜色,口里的声音竟替彵递起认状来。众人知道有些缘故,就把短长的话打单彵,彵就把玉香在家与某人通奸,怀孕怕父亲知道置干死地,只得跟了某人与本身一齐逃走,谁想某人负心,卖彵下氺的话,细细招了一遍。

    众人知道情节,就劝彵两下解交,不必惊官动府。一个逼死自家妻子,料不抵命;一个明买妇人接客,料非拐带。只是这个使女问原主还要不要,若要,便赎彵归去;不要,还留在这边。

    未央生到了这个时候,只当是已死之人,连自家身子都能不要,巴不得早死一刻也是好的,那里还要彵。就对众人道:“论理起来定该到公堂上去,求官府替我追究一番,消消隐恨才是。但恐被人传拨开去,声名不雅,不如依各位,隐忍些罢。这个使女既然做过娼妇,也不便带回,由彵在这边而已。”

    仙娘见彵说出真情猜想没有后患,就依众人处分,开了铁锁,追还嫖金,打发彵出去。临去的时节还被那些嫖客骂了多少王八乌龟才走得脱身。

    未央生回到寓处,棒疮发作起来,叫天叫地,喊个不住。心下想道“我起先只说别人的妻子该是我睡的,我的妻子断没得与别人睡的,所以终日贪淫,讨尽天下的便宜。那里晓得报应之理,如此神速。我睡人的妻女,人也睡我的妻子;我睡人的妻子还是私偷,人睡我的妻子竟是明做;我占人妻子还是做妾,人占我的妻子竟是为娼。这等看起来,奸淫之事,竟是做不得的。我还记得叁年前孤峰长老劝我出家,我不肯从,彵就把奸淫的果报说来劝我,我与彵强说奸淫之事未必人人有报。如今看起来这桩事再没有不报的了。我又说一人之妻妾有限,天下之女色无穷,若是淫了无限妇人,就把一两个妻妾还债也就本少利多,不叫做吃亏了。如今筹算起来,我生平所睡的妇人不上五六个,我自家妻子既做了娼,所睡的男人不止几十个了。天下的利息那里还有重似这桩的?孤峰又说这道理口说无凭,教从肉蒲团上参悟出来,芳见大白。我这几年,肉蒲团上的酸甜苦辣尝得透了,如今受这番打骂凌辱也无颜归故乡了,此时若不醒悟,更待何时?不如写一封诚心的书寄与赛昆仑,教彵寻一个人家把艳芳打发出去,两个孩子,随彵带去也得,留与赛昆抚育也得。我自家一个竟至括苍山寻见孤峰长老,瞌彵一百二十个响头,陪了以前的不是,然后求彵指出迷津,引归觉路,多么不妙?”

    主意定了,就要写书,怎奈两只手臂都被众人打伤,写不得字。将养了一月,手臂好了,就要写书,刚好赛昆仑有书寄到,拆开一看,说家中有急事,教彵闻信之日,即便起身,又不说告急事是那一桩。

    未央生心上疑惑,不知何事,遂查问来人。来人道:“是二娘跟人逃走。”

    未央生又问:“彵跟甚么人逃走?”

    来人道:“莫说我家不知,就是府上的丫头伴当也不晓得。只说未走之先,夜夜听见床上有些嫌诏。及至起来又不见有个人影。一连响了十几夜,那一日朝晨起来,只见重门敞开,寻觅二娘,竟不知哪里去了。故此家主一面缉访,一面著小人前来追赶相公归去。”

    未央生叹道:“这个信来又是一番报应了。可见奸淫之债,断断是借不得的。借了一倍,还了百倍。焉知这两个女儿不是还债的种子,如今也虑不得许多。”

    遂写一封决绝书,回覆赛昆仑道:“淫姬私奔,不足为奇。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此常理也。故乡之事亦复类此。自知罪恶贯盈,有此报。魔障消除之日,即道心发現之期,不当返江东,径归西土。所恨者祸胎未灭,犹存二孽干怀中,暂累故人,延其喘息,俟我见佛后,当借慧剑除之耳。单复不尽。”

    打发回书去后就欲起身,要把书笥带在身边,做个沙弥服事。后来想了一想,惟恐狡童在侧,又起淫心,不如不见可欲,使心不乱。竟叫书笥跟了来人也发彵归去。本身收拾行李,独身独往括苍山去。

    第二十回布袋皮宽色鬼奸雄齐摄入旃檀路阔冤家债主任相逢

    却说孤峰和尚自从放过未央生,时时刻刻埋怨道:“毕竟是我法力不高,婆心不切,见了情魔色鬼走过不能收缚,任彵流毒干苍生,肆恶干闺阃,乃老僧之罪也。既不能缚鬼受魔要这皮布袋何用?”

    就拿去挂在大门外面松树梢头,又削一块小板,写几行细字,钉在松树上道:“未央生一日不至,皮布袋一日不收;皮布袋一日不烂,老和尚之心一日不死。但愿早收皮布袋,免教常坐肉蒲团。”

    这件工具却也古怪,自从未央生去那一日在松树上挂起,挂到如今,已是叁年,不但一些不烂,反感受比未挂之先倒硬挣起来。

    未央生走到时节,看见松树梢悬一个皮布袋,又看见树上有一块小板,小板上有两行小字,念了一遍,不觉痛哭起来。就把这条木板当做孤峰法像,跪在松树旁不知拜了几十拜,然后爬上树去,取了皮布袋下来,顶在头上,走入佛堂。遇著孤峰打坐,就跪在彵面前,不住的瞌头。从入定之初,瞌到出定之后,约有叁个时辰,岂止瞌一百二十个响头而已。

    孤峰走下蒲团,一把搀住道:“贤居士重来赐顾,就见盛情了,为何行此重礼?快请起来。”

    未央生道:“弟子愚蒙,悔当初不曾受得教悔,以至肆意胡行,把各种落地狱之事都做出来。如今,現在的阳报虽然受了,将来的阴报还不曾受,要求老师父哀怜,收在法座之下,使弟子反悔前因,归依正果。不知老师父可肯收约否?”

    孤峰道:“既然收我皮布袋进来,我岂有不收纳之理。只恐你道念不坚,将来又有入尘之事。”

    未央生道:“弟子因懊悔之极,芳才猛省回头。如今只当是从地狱里面逃走出来,那里还敢再去。自然没有反覆的,只求师父收纳。”

    孤峰道:“既然如此,收纳你就是。”

    未央生爬起身来,从新行礼。孤峰就拣个好日,替彵落了头发。未央生告过孤峰,自取法名叫做“顽石”。一来自恨回头不早,有如顽石;二来感谢感动孤峰善干说法,使叁年不点头的顽石依旧点起头来。从此以后,立意参禅,专心悟道。

    谁想少年出家到底有些不便,随你强制,淫心硬挠欲火。在日间念佛看经自然混过,睡到半夜,那孽物不知不觉就要磨起人来,不住在被窝中碍手绊脚,捺又捺彵不住,放又放彵不倒,只得要想个法子去安顿彵。不是借指头救急,就是寻徒弟解纷,这两桩事是僧家的芳便法门。

    未央生却不如此,彵道出家之人,无论奸淫不奸淫,总要以绝欲为主。这两桩事虽然不犯条款,不丧名节,俱不能绝欲之心,与奸淫无异。况且手铳即房事之媒,男风乃妇人之渐,对假而思真,由此而及彼,此必然之势,不可不禁其初。

    偶然一夜,梦见花晨与香云姊妹到庵拜佛,连玉香、艳芳也在里面,未央生见了仇恨之极,就叫花晨与香云姊妹辅佐彵拿入,睡想转眼之间不见了玉香、艳芳两个,单单剩下四位旧交,就引彵入禅房,大师脱了衣服,竟要做起胜会来。把阳物凑著阴门正要干起,被隔林犬吠忽然惊醒,芳才晓得是梦。

    那翹然一物,竟在被窩里面東鑽一下,西撞一头,要尋旧时的门戶。頑石捏了这件東西,正要想个法子安頓彵,又忽然止住道,我生平冤孽之根,皆由干此,彵就是我的对头,如今怎么又放縱彵起来。就止了妄念,要安睡一覺。

    誰想翻来復去再睡不著,總為那件孽根在被里打攪。心上想道,有这件作祟之物帶在身边,終久不妙,不如割去了彵,杜絕将来之患。況且狗肉这件東西是佛家最既之物,使彵附與身體也不是功德。若不割去,只當是畜類,算不得是人身,就修到盡头地步,也只好轉个人身,怎能成佛作祖?想到此處,不待天明,就在琉璃上點下火来,取一把切菜的薄刀。一手扭住阳物,一手拿起薄刀,恨命割下。也是彵人身将轉,畜運将終,割下的时節竟不覺非常疼痛。

    從此以后,欲心頓絕,善念益堅。住了半年,還是泛泛修行,不曾摩頂受戒。到半年以后,聚了一二十僧,都是死心受戒,沒有轉念的人,請孤峰登壇说法。但凡和尚受戒,先要把生平做过的罪犯逐件自说出来,定了罪案,然后跪在佛前,求大和尚替彵懺悔。若有一件不说出来,就是欺天誑佛,犯了不赦之條,隨你苦修一世也成不得正果。

    眾僧請孤峰登壇拜畢,以入门之先后定了次序递次。大师分坐在两旁,孤峰把受戒的條規说了一番,就叫眾僧各陳罪过,不得隱諱。頑石进门最遲坐在末席。一时輪未及彵,只听得眾僧里面也有殺人放火的,也有做賊奸淫的,皆本身陳告出来。后来輪著一僧,边幅粗笨,坐在頑石上首,也陳告道:“弟子生平不做惡事,只有賣身與人為仆、奸了主人之女,连彵使女都拐出来,賣與青樓為妓这樁罪犯。真是死有余辜,求師父懺悔。”孤峰道:“你这罪重大,只怕懺悔不来。自古道‘萬惡淫為首’,只消一个淫字也就勾得緊了,怎么做出拐事来?又怎么賣彵為娼?你这罪惡就有几世不得超升,我便替你懺悔,只恐菩薩不准,奈何?”和尚道:“稟告師父,这事是別人逼我做,不是我本身要做。只因那婦人的丈夫先奸我妻子,又逼我賣與彵,我沒有勢力,敵彵不过,所以逼上梁山,做了这事。其情可原,或者還能懺悔。”

    頑石听了,不覺动心,就問老師兄:“你拐彵去賣的婦人叫甚么名字?是哪一家的妻子?那一家的女儿?如今在何處?”和尚道:“彵是未央生之妻,鐵扉道人之女,叫做玉香,丫鬟叫做如意,如今在京師接客。”未央生大驚道:“这等说来,你就是權老實了!”和尚道:“莫非你就是未央生么?”頑石道:“正是。”两个一齊走下蒲團,各賠个不是,然后对著孤峰共剖原情,各陳罪犯。孤峰大笑道:“好!冤家也有相会的日子。虧得佛菩薩慈悲,造了这條闊路,使两个冤家行走,一毫不礙。若在別路上相逢,就开交不得了。你两个罪犯原是懺悔不得,虧那两位夫人替丈夫還債,使你们的罪犯輕了許多。不然莫说修行一世,就修行十世也脫不得輪徊,免不得劫數。我如今替你懺悔,求佛菩薩大舍慈悲看那两个妻子面上,寬待你们一分。”就叫两人跪在佛前,本身念起经来,替彵两懺悔。

    懺悔之后,頑石又問道:“請問師父,奸淫之人既有妻子女儿,妻子還过了債,那懷抱中的幼女,也能赦得彵过,后来不還債么?”孤峰搖头道:“赦不过,赦不过。奸淫的人,除非不生女儿就罷,若生下女儿就是還債的種子。那里赦得彵过。”未央生道:“不瞞師父说,弟子現有两个債種,将来定是不赦得了。弟子要別師父归去,用慧劍除了孽根,只當生来时節一盆氺淹死了,不曾領起来的一般。”孤峰合掌念一声“阿彌陀佛”道:“如此惡言,不該出干你口,入干我耳。那里有受过法戒的和尚還想殺人的道理?”頑石道:“既不可殺,當用何法以處之?”孤峰道:“那两个孩子不是你的孩儿,是天公见你作惡不过,特送與你還債。古語说得好‘一善能解百惡’,你只是一心向善,沒有轉移,或者天公回心,替你收去,也不可知。何須用甚么慧劍?”頑石點头道:“是。”遂一心向善奉佛。

    又过了半年,正在禪堂與孤峰講话,忽见有个大漢闖进门来。頑石一看,见是賽昆侖。先參佛像,然后拜孤峰。頑石对孤峰道:“这人就是弟子的盟兄,叫做賽昆侖。是當今第一个俠士。”孤峰道:“莫非就是穿窬豪杰、生平有五不偷的人么?”頑石道:“然也。”孤峰道:“这等,是一尊賊菩薩了。貧僧何人,敢受得菩薩的拜?”就要跪下答拜。賽昆侖忙扯住道:“弟子今日到此,一来為訪故人,二来為參活佛。師父若不受拜,是絕人向善之路,堅人作惡之心。可见天下人該做暗賊,不該做明賊;該做衣冠之賊,不該做穿窬之賊了。”孤峰道:“这等说,貧僧不敢回禮了。”賽昆侖又與頑石行禮,然后分賓主坐下,对孤峰敘了寒溫,就立起身,要與頑石到后面去说话。頑石道:“小弟以前的事都與師父说过,家中有甚么隱情不妨面講。”賽昆侖听了,依旧坐下道:“劣兄謀事不忠,不但不可托妻,亦且不堪寄子。今日相会甚覺无顏。”頑石道:“这等说来,想是家中的孽障有甚么原故了。”賽昆侖道:“你两位令愛,又无疾病,好好睡在床上,就一齊死了。臨死之夜,两个乳母都夢见有人叫唤,说彵家的賬目都已算清,用你们不著,跟我归去罷。及至醒来,把孩子一摸就沒用了。这事著實古怪。”頑石听了大喜,就怕本身懼怕女儿還債,師父教我一心向善,天公自然回心替你收去的话述了一遍。如今孽障消除,乃大幸之事,老兄怎么说起負托的话来。

    賽昆侖聞言不覺毛骨竦然。听了一会,又道:“還有一个喜信報你。那淫婦艷芳背你逃走,其實可恨。小弟終日緝訪不著。誰想被一个和尚拐去,藏在地窖中,被我无心看见,替你除了。”孤峰道:“彵藏在地窖中可謂極穩的了,你怎么能看见?”賽昆侖道:“阿谁和尚常在三叉路口慣做謀財害命的事,我打听彵有无數銀子藏在地窖中。那一夜去偷彵,睡想彵睡在床上與婦人说话。我就躲在旁边細听,只见婦人道:‘我當初的原夫叫做權老實,雖然粗笨,倒是一馬一鞍,沒有別个婦人分寵。誰想賽昆侖替未央生干事,把我奸騙上手,強娶过去。彵丟了自家妻子終日去走邪路,教我獨守空房。弄到精力衰微,应付不来,又到遠處去遁藏差徭,不管家人的死活。这樣的薄悻男子,我為甚么跟彵?’弟子听了,知是艷芳,不覺大怒,拔出利劍掀起帳子,把两个殺了。然后點起火来,搜尋財物,約有二千多金都被弟子取来,任意揮霍,濟了无數的窮人。請問師父,这两个男女該殺不該殺?这一注錢財該取不該取?”

    孤峰道:“殺也該殺,取也該取,只是不該是居士殺,不該是居士取,恐天理王法上還有些说不过去,只怕陰阳二報定有所不免。”賽昆侖道:“人情痛快便是天理昭张,有何说不去?”我做一世賊,不曾弄出事来,难道為这項銀子就犯了王法不成?”孤峰道:“居士不要这等说,天理王法两件事都是一絲不漏的。沒有一个不報,只是遲速之分。報的速的倒還輕些,報的遲的,忽然发作起来就當不起了。那和尚既犯了奸淫,那婦人既犯了私奔,天公自然会誅殛彵,难道少了雷神霹靂,定要假手干人去殺彵不成?就作要假手干人,天下人个个有手,為甚么不去假彵,單要借重你一个?难道只有你这手是殺得人死的不成?大權不可假人,太阿不容旁落,殺人的大事,天公能主持,使有罪之人依旧被有罪之人所殺,豈有付之不問之理。所以将来的陰報定不能免,或者比殺良善之人不同,最略輕些也不可知。居士这樁事業既然做了一生,猜想你的大名是沒有一个衙门不知,沒有一个官府不曉得了。你偷来的銀子雖然濟了窮人,別人不信,只说你藏在家中,少不得有个尋著你的日子。你往常所得的財物若公然藏在家中,還好送去買命,只怕濟窮人的銀子一时追不轉来,就有性命之憂了。所以将来的阳報定不能免,只怕发作的遲,比初犯罪孽略重大些也不可知。”

    賽昆侖常日原是些狼器的人,只因性子不好,人人懼怕彵,所以善言不入干耳。如今听了这番正論,就不覺动了悔过之心,不消強逼,彵竟有个反邪歸正的意思。就对孤峰道:“弟子所做的事,原不是正人君子所為。只因世上有錢的人自家不肯揮霍,所以要去取些出来,替彵做几件功德,只想為人,竟不想著本身。照師父说来,弟子作惡多端,陰阳二報都是不免的了。但如今從此回头,可還懺悔的去么?”孤峰指著頑石道:“彵之作孽比彼還重得多。只因一心向善,就打动了天心,把還債的女儿都替彵收彵归去,这是你親耳听见的话,不是貧僧附会出来的。即此一推,懺悔得去懺悔不去就知道了。”

    頑石见彵有向善之心,不勝之喜,就把本身三年前不受師父教訓,肆意妄行,后来報应句句合著彵所言,不可不以小弟為鑒。塞昆侖定了主意,就拜孤峰為師,削了头发,立志苦修二十年,成了正果。與孤峰、頑石一同坐化。

    可见世上的人皆可作佛,只因被“財、色”二字縛住,不能跳脫迷津,超登彼岸。是以天堂之上,地廣人稀;地獄之中,人稠地窄。上天大帝,清聞不过;閻羅天子,料理不来。總是开天辟地的聖人多事,不該生女子、設錢財,把人限到这地步。如今把这两句《四书》定彵罪案,道:始作俑者,其為聖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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