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拥有1100万册藏书的图书馆使她着迷,尤其是令无数中国学者神往的哈佛燕京图书馆,收罗从古到今的中文书刊之丰富也是首屈一指的。中国近现代有许多学者如杨杏佛、赵元任、陈寅恪、林语堂、梁实秋都在这里留下过身影与足迹。张爱玲在这里看到了珍贵的脂批《红楼梦》和许多有关《红楼梦》的书籍,又勾起她对《红楼梦》研究的极大兴趣,她开始了对《红楼梦》的研究。
柏克莱加大是加里福尼亚大学柏克莱分校的简称,它是加州大学9个分校中历史最悠久、教育质量最高的高校。该校的历史上有15位教授获得过诺贝尔奖,著名的美籍华人李远哲教授即在该校,有98名美国科学院院士,数量在美国仅次于哈佛。它的图书馆藏书量在全美大学中名列第二,其中东亚图书资料收藏量居全美第三位。到柏克莱后,张爱玲的工作是收集研究“文革”时期的大陆术语的,但偏偏这两年大陆没有造出什么新的术语口号,她大部分时间还花在《红楼梦》上了。柏克莱对张爱玲的研究工作有很大的帮助,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终日埋头《海上花》“红学”领域。
除了在哈佛大学期间,曾破例地应华人女作家於梨华的请求到纽约州立大学做过一次演讲之外,她基本上与外界是没有什么来往的⑤。
张爱玲在美国过的是闭门隐居的生活,进入柏克莱后,她完全沉入故纸堆中,不与人交接来往。在陈世骧的中国研究中心,她昼伏夜行,作息时间跟别人很不一样。她白天在家中,每到下午三、四点钟,人们下班的时候,才像幽灵一样到研究所里,一直工作到午夜为止,所里的同事很难得见她一面,偶尔相遇,也只是点头而已。她活在红楼与海上的世界里,在现实的社会里几乎见不到她的影子。
一个中国的女人,做了隐士,不是在中国,而且在陌生的异国他乡,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美国都市。如果说《红楼梦》中“可怜侯门绣户女,独卧青灯古佛旁”是苍凉中的苍凉,那么张爱玲的大隐朝市却是繁华中的苍凉,唯其外界的红尘滚滚的繁华,才能更衬出内心的苍凉与冷落。在这偌大的世界中,有谁知道有这样一个中国的女人在这里默默活着?又有谁知道在这个女人冷漠的的外表下丰富的内心世界?张爱玲的心中有着对人生悲欢的无尽慨叹,但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黯淡得没有光亮,寂静得没有声音,黯淡、寂静的是心境,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雪洞一般的大房间里。
她的房间有一排落地的玻璃长窗,白天她可以让光线充足地进来,为黯淡的内心增加一些光亮,可以站在窗前看下边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入夜,站在窗前眺望万家灯火,隔着苍茫的金山湾海水,欣赏到遥远的旧金山的高楼与营营飞着的灯光,红的星、绿的星。
这个幽静的公寓楼里,死一般的寂静的大房间就是她的“家”——暂时的栖身地。她的屋内有几盏像照相室用的大灯泡,照得房间亮如白昼,是为了照亮她内心的灰暗;她把仅有的电视或收音机开得极响,只是想听到人的声音、人的生气,像《红白玫瑰》中的孟烟鹂。但她不愿任何人来见她,她需要安静,需要休息,买菜,付账,看医生,打电话,写信,她太累了,休息的时间总不够。她躺在床上,整天地伤风感冒,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想要吐,也不想说话,无人说话,无话可说。
陈世骧教授在1971年5月去世了,开追悼会那天,她撑着病恹恹的身体去了,虽然那时已是5月,她还感到冷,她已是病了一个冬天,到现在还没有好。她没有精力呆下去,露了一个面后就回去了,仍旧躺在床上休息。⑥